第1章 初入方洲(1 / 3)

“信仰是撫慰人心的良藥,廟宇是解救苦難的神醫。”

祁長恩看到小郎廟門口石碑上刻著的這句話時,手裏正捂著撿來的半個窩頭。廟門口稀稀落落地站了幾個人,等著進去祭拜。

“泥胎惑俗子,凡塵尤可悲。”祁長恩輕歎一聲,肚子也隨之咕嚕一聲。

小郎廟的廟祝聽到祁長恩這句誑語,眼神鄙夷地朝他大步走了過來。

“哪來的小叫花子?在這裏胡謅亂講!”廟祝身形有些矮小,佝僂著身子,抬頭看著祁長恩,鬢角隱隱幾縷白發,給他精心梳扮的模樣平添了些許老氣。

祁長恩這幾天沒處吃住,整日裏吃風喝雨,前天在一家客棧門口被人一頓亂打趕到了城郊,心裏十分窩火,現下又逢這廟祝對自己出言不遜,再想到家裏戰火連綿,自己孤身在外受了這幾日的委屈,心中更加憤怒。

祁長恩猛地吃了一口手裏的窩頭,含糊不清地大聲吼道:“愚昧之徒,可笑至極!”一些窩頭渣子從他嘴裏噴濺出來。這是他在方洲島上岸五天之後,吃到的唯一沒有餿掉的東西。

說完,祁長恩撒腿就要跑,不料一個轉身,咚地一聲像是撞到了一堵牆,一時有些頭暈眼花,手裏剩下的窩頭未及攥緊,哐當掉在了地上。

祁長恩晃了晃腦袋,不及看清身前何物擋住自己,喉嚨處便猛地一緊,一股強烈的窒息感瞬間湧出,那是一隻大手掐住他的脖子,像是提溜小雞一樣把他給提了起來。

強烈的擠壓讓他吐出了嘴裏還在咀嚼的窩頭,兩條腿不停地在空中踢蹬,慌亂中他兩手胡亂抓向那人的麵孔,指甲在臉上劃出了幾道長長地血痕,可握著他脖子的大手力道不減反增,祁長恩忽然眼前一黑,整個人昏死了過去。

一旁的廟祝見狀急忙上前扒開那人,厲聲嗬斥道:“姑娘家家的,下手沒輕沒重!以後怎麼嫁得出去?”

那名穿著粗布衣裳的女子沒好氣道:“誰讓他在這輕蔑我們小郎廟,我沒下死手他就應該感恩戴德了。”聲音清細柔軟,任誰也難以想象她剛才竟能單手提起一個壯碩的男人。

廟祝連忙將祁長恩平放在地,在看到他嘴裏沒有塞住的窩頭以後,便轉身朝著小郎廟連連叩頭,一邊磕一邊說道:“小郎神君息怒,小女年幼無知,絕非那殺身奪命的匪徒,方才出手傷人實是心性稚嫩,護您名聲,還望神君莫要降罪。”說完又連磕三頭,才顫著身子站起,招呼廟外的幾名農夫,將祁長恩抬進了小郎廟側房。

月上枝頭,祁長恩醒來的時候覺得自己睡了很長的一覺,身下的床褥有些單薄,但總比前幾日露宿街頭要舒服許多。

他躺在床上回想著近幾日的遭遇,自從上了方洲島以後,路上的人總是很熱情的朝他這個陌生人打招呼,原本他以為自己終於不用四處躲避戰火,可每每有人問到他信奉哪位神靈,而他又自豪的表達了自己無神主義的立場以後,那些人就像躲避瘟神一樣快速跑了去。

更讓他沒想到的,是這座島上的客棧與飯館,無論入住或者吃食,來人都要出示自己的廟帖,表明自己信奉哪位神靈,如果客人與客棧信奉的不是同一神靈,對不起,概不伺候。輾轉一日有餘,為了盡快填飽肚子,祁長恩決心要在一處客棧落定。

當他裝模作樣地向店小二表示自己信奉“阿彌陀佛”,廟帖忘記帶的時候,店小二毫不客氣的招來幾人把他打了出去,理由很簡單——方洲島沒有“阿彌陀佛”。

祁長恩苦笑著看個裸磚的屋頂,這幾日的風餐露宿著實讓他吃了些苦頭,好在現在有張床給他休息,身上的疲憊已然消退了大半。

“看來我還沒死,真是阿彌陀佛。”祁長恩勉力起身,發現自己正在一間簡陋的磚房裏麵,昏暗的燭光映著桌上的一碟小菜和一碗清粥。

廟祝一人在桌邊正吃著,見祁長恩醒了,把筷子一放,沒好氣得說道:“呦,原來您這清雅醒目之人也會念叨阿彌陀佛,真是難得。”

祁長恩臉色一沉,沒有接口。

廟祝接著道:“可惜你的阿彌陀佛救不了你,還得是我這糟老頭子啊。”說完便拿出一套幹淨的衣裳扔給祁長恩。

這時祁長恩才發現,自己身上那身髒衣服已經不見了。

“這是你家?”

“這是小郎神君的恩賜,是我們的福報與功德。”

“那就是廟裏麵的屋子,說什麼恩賜功德,還不都是人蓋的。”

廟祝眉頭一皺,重又坐下,喝了一口米粥。

“小兄弟,你過來吃點東西,吃完以後你就離開這裏,就當我們沒見過。”

祁長恩下了床,走到桌邊看著桌上的飯菜,故意挑釁道:“這也是你們小郎神君的恩賜啊?不怎麼樣嘛!”

嘴上雖然不屑,身體卻很實誠地拿起碗筷,猛喝了一大口清粥。

“嗯。”祁長恩裝模作樣地點了點頭道:“小郎神君家的粥水就是好,濃稠清香,暖胃舒腸。”

廟祝知道他是在故意激惱自己,隻是靜靜地喝著小粥吃著小菜。此時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嗬斥:“不知好歹的小子,就該掐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