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宋小哥來了。”烤羊肉串的攤主看到是宋傑這個常客，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你們先找地方坐一會兒，數量有點多，可是要等上一會。”這個烤羊肉串的攤主年紀也就三十來歲，名叫楚東。
他原來是晉西南自衛團的戰士，但是在一次運送糧食的途中遭到了土匪的襲擊。雖然他們殺退了這幫膽大妄為的匪徒，可楚東的左腿也被砍了一刀，留下了殘疾，隻好退伍了。雖然，因傷退伍的待遇不錯，上頭原來還安排他到衙門做個看大門的人。但楚東不願意離開軍營後再受約束，所以他就在這裏擺了一個夜攤，賣羊肉串。出攤用的烤羊肉串的鐵架子，還有這個手藝，都是退伍前部隊上發給和教會的。如今，光看他的手藝，就能斷定他做這一行應該是有些日子了。
此刻，楚東的臉上很平靜，似乎還有點冷漠的味道，又似乎有一縷閑適的微笑掛在嘴角。他的眼睛看著前方，好像是在考慮著什麼東西，又好像是什麼也沒想。他的一雙略顯削瘦的手，正穩穩地拿著一大把的羊肉串，均勻散成兩個扇形，在火紅熾熱的小煤塊上有節奏地翻動著、拍打著。
這烤羊肉串用木炭更好，容易控製還帶有木頭的清香。不過，蒲縣這裏煤炭資源太豐富，用煤自然更為經濟，也更考驗手藝。
楚東時不時地放下手中的肉串，翻動一下肉串，再順手拿個小油刷刷點油上去，或是灑上一些孜然，然後繼續翻動。但見羊肉串不時翻舞，吱吱的油滲了出來，微微一轉，就又融在了肉香之中。
宋傑他們一幫子人看到那鮮嫩嫩、油光光、灑著孜然粉的誘人羊肉，聞著滿鼻的馨香，恨不得直接就拿過那一大把羊肉串，一口就咬下去。
這羊肉串的原料，是出自附近石樓縣的一方特產——菜羊，又稱“百葉籽羊”。個小體壯的菜羊為烤羊肉串和大家夥愛吃的羊肉麵片提供了上乘的原料。
“你們要的羊肉串好了！”這時，楚東衝著宋傑他們坐的地方喊了一聲。
在這片出售各種食品的攤位附近，有一塊集中的就餐區，有數排長桌子，桌子兩邊還放著長條的凳子。
宋傑他們一邊吃著羊肉串，一邊開始聊了起來。
“傑哥，如今你的生意做得更大發了吧？一年能賺多少，大致給我們透露一下唄。”
“嗐，我就是成天瞎忙活，一年下來賺不了幾個錢，也就百十兩銀子吧。”宋傑隨口編了一個數字，應付這幫從小玩到大的夥伴們。
“這年頭你在做什麼生意呢？”一個夥伴好奇地發問。
“也沒啥，開頭就丹江上走了幾遭，什麼賺錢就倒騰什麼。我告訴你們一個生意經，可別再傳開去啊。把我們這邊的木耳運到襄陽那邊，按照鄖陽山區的木耳出售，輕輕鬆鬆就能獲利一倍以上。”
“哇，能賺這麼多啊。傑哥，你的腦袋瓜子可真好使！”
“沒什麼，不值一提。”宋傑明明心裏得意得很，嘴上卻謙虛了一句。
“老哥，再給我們來二十串吧。”宋傑又朝楚東加了一些羊肉串，然後接著給朋友們介紹他的光輝曆程。
“不過，這是半年以前我走的商道。如今麼，我改走關外，和蒙古韃子做生意啦。喏，這羊肉串上撒的安息茴香，我就做過一回生意。”
孜然，是維吾爾語的音譯，大明朝老百姓叫它為安息茴香。
“什麼，和韃子做生意？你怎麼可以為了賺錢什麼都做呢！”一個火爆脾氣的夥伴急紅了臉，差點沒跳起來。
“小胖子，你別激動。我跟你講，這韃子也是分幫夥的。我做生意的蒙古韃子，和你說的後金韃子不是一夥的。非但不是一起的，這兩家韃子還是死對頭呢！我們這邊獨立團的人都和這蒙古韃子做生意呢，我正是跟著他們，才能順利地進出長城。沒聽上頭說麼，‘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這發急的小胖子如今身材卻一點也不胖，估計這是小時候的身材。他聽到這裏，才知道誤會了宋傑。當下尷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全然想不起自己的手上沾著多少油。
宋傑口裏的蒙古韃子，其實就是在皇太極打擊下敗退到黃河南岸，今天鄂爾多斯地區的林丹汗和他帳下的蒙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