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遠生，你會遊泳嗎？”
趙夢嬌頂著一張小孩的臉，說話卻無比鎮定有力。
“會，你感覺到什麼了嗎？”田遠生問。
侯娟媽媽也學著將手放進水裏，除了徹骨的冰冷，什麼感覺都沒有。
“嬌嬌，我什麼都沒聽見，也什麼都感受不到，嗚嗚……”
外公也試著將手放進水裏，和侯娟媽媽一樣。
張夢嬌抽出手輕輕拉住侯娟媽媽，冰冷的小手很有力量。
“阿姨，你別著急，等我們想辦法，你和我外公離水邊遠一點！”
隨即又轉身跟田遠生商量起來。
“你下水後，閉上眼睛在心裏默默喊侯娟的名字三次，努力回想你心中她最好看的樣子，一定不能動氣，穩住呼吸，她會給你指示……”
田遠生若有所思，但動作沒有一絲猶豫。
他脫了上衣和鞋子，吸足一口氣，紮了個猛子就下了水。
黑暗，冰冷，壓抑，水流的聲音……
侯娟！侯娟！侯娟！
田遠生放鬆身體，心裏想著他第一次看見侯娟的時候，白白淨淨，站在灑滿陽光的講台上，臉上兩朵梨渦就像花兒一樣，笑著看向所有人。
那時候的她真美好啊！
田遠生好像忘記了他此時正在水裏，而是回到和侯娟一起上課的小學，他偷偷在講台下看著閃閃發光的她，絲毫不敢上前，若不是趙夢嬌後麵拉著他去向她借書，說不定他們這輩子都不會有太多交集。
你在哪裏啊，我的姑娘……
咕嚕咕嚕……
田遠生感覺耳邊傳來一陣氣泡聲。
他猛地睜開眼睛，看了那一輛被燒的發黑的公交，而侯娟小小的身體被掛在車輪下！
他用力向前遊去，用力推搡著水中的公交，力量太小，無濟於事……
他口中吐出大朵大朵的氣泡，眼看著就要失去意識，一隻手突然拉住了他……
“遠生，你總算來了，我就說你一定會找到我！”
田遠生睜開眼睛，身邊的一切似乎回到了村裏，而侯娟躲在不遠處的草垛後麵，對著他盈盈一笑。
她指著不遠處的墳山上，溫柔說道：“那兒，以後我就在那裏了，告訴我媽把我跟爸爸葬在一處，以後好好活著，是我太倒黴了，怎麼就瞧瞧上了一輛有故障的車呢！”
說著，她身上的光消失了，隻剩一團黑影，田遠生說不出口，想要一下子撲過去，卻一腳落空。
頭劇烈地疼。
田遠生在再次睜開眼，身邊響起了警鈴聲和趙夢嬌的呼喊聲。
“醒醒！快醒過來！”
田遠生看著昏暗的天光，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他手心裏死死抓著什麼東西，軟軟黏黏的，但他卻從心裏不願放手。
“小夥子快鬆手，小姑娘找到啦！”
一旁的張警官臉色嚴肅，田遠生歪過頭看向身旁，是一具穿著連衣裙的女屍，身體已經發白泡脹，全身看不見一處完整的皮膚……
她的手被田遠生緊緊攥住，隻剩白骨。
他看著她最後的樣子，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