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緣千裏來相會(1 / 3)

第一章有緣千裏來相會

棧橋上,人來人往,絡繹不絕。遊人們圍著上麵那小榭看一看,瞧一瞧,悠閑自在。海風輕送,海浪湧上來一波,又匆匆退下去,一波又一波,連續不斷。濤聲如雷,不絕於耳。半空中,一群海鷗吱吱叫著,時而投進海裏,時而又猛地翻上來,翩翩舞動,那樣輕盈,那樣歡快,很能吸引人的眼球。送目遠眺,水天相接,隱隱迢迢,茫茫渺渺,秀色照清眸。

時在公元1994年。夏末的青島,天氣宜人,不冷不熱。張玉龍就站在棧橋邊的石階上,一個大黑皮箱子立在腳邊。他欣賞了一會兒風景。心曠神怡,意猶未盡,戀戀不舍。這時,他抬起左臂,低頭瞧了一眼手表,想道:“該檢票了。”略一遲疑,他還是匆匆提起箱子,掉轉身,邁開大步,向青島火車站走去。

檢票處已稀稀落落地排了一些人,他也跟著排上去。這是他第一次出遠門,心中著實有些忐忑不安。約等了一刻鍾的功夫,檢票口開始檢票了。他隻是隨著人流往前移動,很快跟著秩序井然的隊伍通過檢票口,登上火車,找到座位,將大黑皮箱托上行李架。剛要落座,對麵一個女子柔柔的聲音傳來:“小夥子,把我的皮箱也放上去!”不加思索,頭也不抬,他接過那人遞到自己手上的小皮箱,輕巧地放在自己箱子的旁邊。玉龍坐下來,向對麵掃了一眼,不覺呆住了,心房不由得撲通撲通亂跳。隻見對麵端坐著一女子:柳葉眉,一雙大眼睛如秋水般澄澈,麵若滿月,烏溜溜的頭發自後側盤起。一襲淡紫色的長裙,裙頭裙擺均繡著幾朵粉紅色牡丹花。裸露在外的胳膊和小腿如同白玉一般潤澤。不施脂粉,端莊而又自然。張玉龍驚為天人。情不自禁地,他隻是不斷地打量著她,有些失態了。那女子被玉龍盯得心中有些發毛,不覺臉飛紅霞,抬起右手攏了一下鬢發,揶揄道:“小夥子,我衣服上有洞嗎?”玉龍有些慌不擇言,答非所問道:“你怎麼穿著睡袍旅行?你貴姓?”那女子認認真真地打量了玉龍一番,見他眉清目秀,身材瘦削挺拔,上身穿一件白色短袖襯衣,下麵是一條青色短褲,一臉學生樣,她不覺抿嘴笑道:“我叫梅一枝,你去哪兒上學?這可不是睡袍,是時裝,正流行呢。”玉龍拾掇起窘態,答道:“我去廣州,華南外貿大學。”梅一枝一下子笑逐顏開,道:“正好,咱們同路,互相可以照應一下。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說著,她伸出白皙的小手。見狀,張玉龍趕緊也伸出手來。倆人緊緊地握了握手。開開心心,滿麵陽光,張玉龍笑得一片燦爛。張玉龍笑著問道:“大姐,相見恨晚。你哪裏人?”說時,不由地又瞟了梅一枝一眼。避開他的眼光,梅一枝輕聲道:“廣州。”說著,抬手理了理鬢發。張玉龍微微一笑,讚道:“怪不得,原來是南國佳人!”聽了,梅一枝的臉上不由地一熱。倆人都是“自來熟”,話語投機,不覺興高采烈地談著。車廂裏,人們擁來擠去,發出紛紛擾擾的叫嚷聲,他們一概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伴著“嗚”的汽笛聲,列車緩緩地駛離了青島站。兩邊的樹木和樓房匆匆閃過眼簾,仿佛向後奔走。隨著列車的行進,梅一枝的胸脯不由自主地微微顫動著,整個人愈顯得性感。見了,張玉龍的心房隨之而蕩漾。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他沒話找話道:“大姐,你到青島幹嗎,旅遊嗎?”梅一枝微微一笑,用右手輕輕撫弄了一下前額的頭發,輕聲細語道:“不全為旅遊。想看看這兒的服裝市場。人不都說青島人愛穿嗎。什麼為了件漂亮衣服,寧可餓幾頓。”說時,瞟了張玉龍一眼。這秋波一轉,令張玉龍意亂神迷。梅一枝見張玉龍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似乎在認認真真地聽著,便款款地繼續說道:“青島的衣服真貴!同樣的衣服,有時候價格是廣州的十倍。我想回去跟老公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做做服裝生意耶。”說畢,右手攥成拳頭捶了兩下大腿,似乎很有信心的樣子。聽到這,張玉龍這才恍然大悟,意識到:人家是一位年輕少婦,見她頭發盤起來就應該想到這一點,看來,自己是有點神魂顛倒了,錯把婦人當姑娘。想著,臉就不覺微微發熱。

張玉龍沉吟半晌,靈機一動,問道:“梅姐,那你現在做什麼生意?”梅一枝不覺微微一笑,道:“實話說了吧,就在你們學校邊開了家海鮮酒店,巧吧?你有空可以到店裏嚐嚐飯菜。”聽了這一席話,玉龍差點驚叫起來,他兩手握在一起,心花怒放,說道:“有這等事?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不過,我的口頭禪是,這年頭,什麼事都會發生的。這叫‘緣分’!”說時,他實在太興奮了,差點蹦起高來。其實,這個消息梅一枝早想透露出來,之所以等到此時,是因為她對陌生人有一種本能的戒備心理,尤其是對北方人。以她的閱曆,經過幾分鍾的旁敲側擊和仔細觀察,自然對玉龍摸得門清:這個人很純,沒見過什麼世麵,但腦袋聰明,為人正直、厚道、熱情並仗義。缺點是有那麼一點兒癡,一點兒愚,太書生氣了。這時,張玉龍已經把梅一枝當成家人了,初始的一絲羞澀早消失的無影無蹤。他毫不客氣地問道:“梅姐,都說廣州是個花花世界,‘花’到什麼程度?”一枝明顯感到一種親切感,她展開眉頭,抬手攏了攏鬢發,輕聲笑道:“要多‘花’,有多‘花’。你去了不就知道了。不過,人都說大學是象牙塔,跟社會不同的。”說罷,她優雅地甩了甩雪白的右臂。

倆人輕輕鬆鬆地聊著,也不知過了幾個車站,車外麵漸漸暗下來,車裏的燈一時亮了起來。玉龍感到有些餓了,便對一枝道:“開飯吧。”說著,從車廂桌上的手提袋裏掏出兩個饅頭和一罐鹹菜,問一枝道:“你吃不吃?”一枝連連推辭道:“你吃吧,我待會兒買盒飯行了。我吃不慣北方的麵食。”一枝既這樣說了,玉龍就不再客氣,一麵大口大口咬著饅頭,一麵用筷子夾著罐裏的鹹菜就著吃。幾分鍾的時間,玉龍便風卷殘雲般地把兩個饅頭“掃”個精光,接著,又拿起舊軍用水壺,打開蓋,慢慢喝了幾口水。一枝不由得心中感歎:這孩子真能吃苦!過了一會兒,餐車到了,一枝果然買了一盒盒飯並一瓶礦泉水。一枝打開盒飯,玉龍瞅了一眼:不過是一點米飯,上麵蓋著三四片肉和幾片青菜。玉龍想道:“原來這就是盒飯!不過如此!”一枝慢慢悠悠地吃著盒飯,雙眸低垂。玉龍則在對麵默默地欣賞她嫵媚的嬌態。一枝怎能感覺不到他那含情脈脈的眼神!也不吱聲,任他看著,心中油然而生十二分的自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