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來時路上的五光十色不同,眼前這棟建築顯得有些平平無奇,偌大的樓層連一盞燈都沒有亮。據礫所說,這裏是她為桑丘安排的臨時避難所。不過,夜伊對這裏的保密性表示懷疑。
在一間狹小的房間裏,夜伊見到了桑丘·潘沙。
那是一個身材矮小、樣貌普通的男人,如果不是穿著那套不合身的騎士護具,身上的氣質還不如普通的上班族。
“救、救救我!”一看到他,桑丘就宛如看到了救星一般,撲了上來,“有人要殺我!”
夜伊如同看見什麼髒東西一般,嫌棄地一腳蹬開他,再看向一旁的礫。
“嘛,總之就是這樣的情況,桑丘先生就拜托你們了。嗯,還有我。”
“信息來源呢?”夜伊冷靜地問道,“渠道可靠嗎?”
“來自監證會安插在無胄盟的臥底,不會出錯。”礫回答道,“雖然如此,一般來說隻有專門負責本次暗殺的人才有資格得知目標的信息。
所以,暗殺的消息很可能是無胄盟故意放出來的。”
“你會做出這樣的推測也在情理之中……”夜伊低下頭,沉思起來。
“有什麼問題嗎?”
“不,我大概明白怎麼回事了,隻是還有些地方令人在意。”
“這也隻是我的猜想,但應該八九不離十了。”礫微笑道,“你說得對,這確實不是什麼困難的推測,所以像我這樣的人也能看穿喲。”
“目的呢?他們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不知道。”
夜伊的目光閃了一下,隨即眯眼笑了起來,“不知道啊……足夠了。
……故意放出來的消息顯然是為了傳遞某種消息。
既然你猜不出,那就意味著無胄盟和商業聯合會沒打算讓普通人明白他們的目的。
也就是說,消息是放給監證會那幫人的。
但這又自相矛盾了。暗殺這種行為本身就是挑釁,沒必要為了挑釁而提前放出消息。那麼,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夜伊眯起眼,肆無忌憚地說著令人吃驚的話。
“答案是,無胄盟一開始就沒打算殺桑丘先生。”
礫先是張大嘴,愣了幾秒,接著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這不可能。”
“我問你,你是從誰那裏聽到無胄盟打算殺他的消息。”
“監證會的聯絡人……難道你想說……”
“是啊,全都弄錯了哦。”夜伊拍拍剛才被桑丘弄皺的衣服,把雙手插進兜裏,“這不是無胄盟的暗殺,是監證會對無胄盟設下的陽謀。
目的是營造出無胄盟脫離商業聯合會控製的假象,使二者間產生嫌隙。
雇傭‘九羽樹’也是為了製造出‘桑丘真的有危險’的信號給商業聯合會的暴發戶們看。
無胄盟還能怎麼辦?他們百口莫辯。無論誰都會相信他們真的會這麼做。就算闡明一切,懷疑依舊存在,並且無法被輕易消除。
說到底,無胄盟不過是一個殺手、刺客組成的鬆散組織,脫離了商業聯合會在表世界的庇護根本無法和正規軍抗衡。
他們唯一的選擇就是真的派人來把這家夥殺了,然後向商業聯合會請罪。”
“……你什麼時候想到這些的?”礫的額頭開始滲出冷汗,但仍然保持著微笑。
“一進這個房間就知道了。”夜伊平靜地回答道,“看這家夥的樣子就能明白吧?
明明隻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走了也就走了,商業聯合會根本沒必要殺這麼一個本就不能替他們賺錢的廢物。”
“你真是個怪物……”
“謝謝。”夜伊露出滿意的微笑。
礫開始慶幸,自己不必與這個少年為敵。
“那你打算怎麼做?放棄委托?”冷靜下來的礫很快想起自己的職責。
但夜伊搖了搖頭,“既然我接下委托,就沒有中途放棄的道理。
何況,我沒有必要拆監證會的台。既然他們能給出我們想要的東西,暫時的合作也未嚐不可。”
“……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就不怕我通知監證會?”
夜伊和善地笑了,走到她的身邊,拍拍她的肩膀,“礫小姐,你是個聰明人,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