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拉曆1079年,維多利亞邊境,迪諾郡。
“塔納托斯少爺,今天你也去集市幫忙嗎?”路邊的青年農民直起身,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男孩笑著點點頭,“後天是大家的豐收慶典,多虧了大家和喬諾先生你,今年的收成才這麼好,所以我也不能閑著。
父親還在忙著應付倫蒂尼姆那邊的事情,但他讓我來告訴大家,慶典當天他一定出席。”
“不是我的功勞,”喬諾搖搖頭,“多虧了黎曼侯爵帶來的新種,讓大家有了大把的力氣可以去侍弄更多土地。代我向他問好。”
“我會的。盧瑟先生說你的瘤獸病了,需要我幫忙聯係獸醫嗎?”
“托您的福,已經沒有大礙了,昨天吃草料的時候比荒野上的裂獸還有勁!”
“那就好,大家都很努力呢。”
“塔納托斯少爺……侯爵那邊,是不是很困難?我聽說了一些不好的傳言……”
“父親會搞定的。那頭老獅子被絞死之後事情就多了許多,雖然不想承認,但他作為一個國王其實還不賴。
唯一的問題還是幾位大公爵那邊……啊,扯遠了。反正就是不用擔心啦!對吧,亞克托?”
“那是當然。”被夜伊問到的年輕騎士驕傲地回答道,“就算倫蒂尼姆發生暴亂,這裏也不會受到影響。”
夜伊很確定,公爵們肯定對父親恨得牙癢癢,但他們沒辦法動手。公爵們相互掣肘,而迪諾郡作為父親的領地向來中立,想要幹涉這裏隻會落人口實。
-------------------------------------
血的味道。
男孩迷迷糊糊地支撐起身體,用蹣跚的步伐行走在一片火光之中。
“大家的慶典……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在那刺眼的火光之中,染血的軍旗格外顯眼。那是烏薩斯第六集團軍的旗幟。
“塔納托斯少爺,快跟我走!”手執利劍的騎士一把將他抱上馬背,“這裏已經守不住了!”
“……父親呢?”
“黎曼大人他正帶著親衛死守萊辛巴赫峽穀,為我們爭取時間。”名為亞克托的騎士咬著牙說道,“該死,公爵們的戰艦呢?!信使應該在半天前就抵達最近的高速戰艦了!”
男孩的臉頰因為憤怒而微微抽動,“戰艦不會來了。”他低聲說,“我早該想到的。
如果沒有公爵們的默許,烏薩斯的軍隊根本沒辦法繞開高速戰艦集群在邊境形成的防線!
‘既然沒辦法親自鏟除隱患,隻要借烏薩斯之手就可以了。’他們一定是這麼想的吧。”
“怎麼可能!迪諾郡……再怎麼說也是維多利亞的領土!”
“維多利亞……維多利亞對他們來說空吧隻是一個空泛的概念而已。和利益比起來,不屬於他們的‘維多利亞’又算得上什麼?”夜伊冷冷地說道。
亞克托用利劍刺穿一名敵人的胸膛,高聲喝道,“塞萬,快點組織民眾撤離!黎曼大人那邊明顯快要堅持不住了!”
“(*維多利亞粗口*)知道了!這些該死的烏薩斯強盜!”
這時,一枚炮彈突然在他們身邊爆開。
灼熱的氣浪掀翻了亞克托的戰馬,將他們推進一座搖搖欲墜的房屋中。
“塔納托斯少爺,你還好嗎?”濃煙裏傳來亞克托的叫喊聲。
夜伊推開身上的磚石,艱難地來到亞克托身邊,“……你的臉色白成這樣,居然還有心思問我好不好?!”
一根巨大的房梁壓住亞克托的右腿,令他動彈不得,而他身上的傷口更是顯得觸目驚心。
夜伊毫不猶豫地從身上的禮服撕下一塊還算幹淨的布條,“忍著點,我替你包紮。”
但亞克托推開了他,對著他怒目而視,“聽著,我現在被壓住了,動彈不得,如果你想跟我玩過家家的遊戲最好挑個好點的時候。
我的建議是你趕快掉頭跑,越快越好,否則你得陪我一起死在這裏。”
“不行,我不可能把你丟在這裏不管。”
“小鬼!”亞克托突然一把攥住他的衣領,低聲吼道,“你以為我變成這樣是為了救誰?我是皇家近衛學院最優秀的畢業生,如今黎曼大人拜托我保護他唯一的兒子,而你竟然想讓我連這點小事都幹不好?!”
“亞克托……”
年輕英俊的騎士摘下被火焰炙烤得有些發燙的麵罩,淺金色的發絲被汗水濕透,緊貼在他的臉頰上。“好好活下去,別讓我恨你一輩子。”
說完,他露出燦爛的微笑,雙手抓起少年的身體,用盡全身力氣從殘破的窗口扔了出去。
下一秒,不堪重負的房屋轟然倒塌。
“亞克托!”
夜伊狼狽地在地上滾了幾圈,又爬起來想要衝回去。但最終他還是克製住,緩緩停下腳步。
亞克托說得對。
不該存在無意義的犧牲。
淚水肆意地從夜伊的麵頰淌下,緩緩滲進他腳下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