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馬鳴風蕭蕭 10(1 / 2)

諸將紛紛散去,陳封卻不理會旁人,隻身出了軍帳,向營外踱去。回身卻見衛綰緊緊跟在身後,陳封不準他再跟,衛綰隻得從命。

陳封獨自出了大營,緩緩踱步。此時尚未到午時,太陽高懸中天,陽光刺目。荒原之上,滿目皆是枯草,在陽光之下閃出金黃顏色。

陳封駐足四望,隻見這大地無邊無際,卻不知燕人藏身何處。

半晌,身後忽傳來腳步聲響,陳封未回頭,也知必是程備。腳步聲在身後停住,來人卻也並未開口,二人站在冷風之中,各自無言。

又過許久,來人開口道:“都司也不必太過憂慮,燕人雖逃了,卻也終究不曾越過我防線去。此處風冷,都司莫要凍壞了身子,此戰全係於都司一身,都司要保重才是。”果是程備。

陳封默然有頃,方道:“無患,現下情勢,你如何不知?你如此說,不過是寬我之心罷了。燕人雖尚未進入井陘,此戰我卻已是敗了。孫翼騰赴霸州,我麾下隻天璿衛一衛兵馬,再不能進兵合圍燕人,隻能分兵守住各處隘口,等燕人來攻我。隻守不攻,如何能勝?燕人破我防線,進兵井陘,不過是遲早之事罷了。”

程備道:“都司所說雖是實,卻也並非事關成敗,縱然被燕人進入河東又如何?秦璧城須不是等閑之輩,也未必便逢燕必敗。昔日秦璧城曾於灤州、安肅兩勝燕軍,今日也未必便不能勝。”

陳封道:“河東不過兩萬餘兵馬,卻要當北代五萬大軍,已是不易,若再添一枝精銳北燕騎兵,縱是我身在河東,亦不敢言勝。北燕騎兵確是精悍無匹,我鄭國禁軍四十萬,騎兵不足五萬,竟無一枝兵馬可堪其敵。這些年鄭燕兩國安好,卻不想燕人竟暗中練出這樣一枝兵馬來。倘若燕國再有數枝這樣騎兵,我鄭國如何能敵?每思及此,我便有憂懼之心。”

程備道:“都司何苦自擾?這樣兵馬,燕國也未必再有第二枝,似霍東山這般勇將,燕國也尋不出第二個來。縱然燕軍當世無匹,都司卻也險些將他盡數殲滅,又何懼之有?此番都司謀劃絕無疏漏之處,所差者...請都司恕備直言,所差者不過天璿衛而已。”

陳封倏地回頭,看著程備道:“你如此看?”

程備道:“都司,天璿衛久疏戰陣,將士皆有畏死之心,否則,縱不能當真攔住燕人,也不致被燕人一衝即散,片刻不能阻擋。今日若不是天璿衛,莫說都司昔日麾下精兵,便是千靈衛,也斷能擋住燕人,將燕人盡滅於此。”

陳封歎口氣道:“無患說的不錯,天璿衛戰陣不肅、號令不明、兵士不整、將領無死戰之心,是我隻顧戰事,疏於體察部屬,竟未能看出天璿衛如此不堪。我隻歎孝正數年治軍,竟治出這樣一枝兵馬來。孝正自幼跟隨我,我隻道他雖多謀少斷,於治軍卻並非一無是處,這才放心教他出任一衛主將。卻不想終是我識人不明,今日作繭自縛,累及自身。這卻怨不得旁人了。隻是這幾個將領,著實難以大用,那丁胄更是可殺。”

程備道:“都司切莫意氣用事。”

陳封道:“我何嚐不知?現下我隻天璿衛可用,若殺了他幾個,軍心必亂,敗局便愈加難以挽回。丁胄有該殺之罪,我卻不能殺,也不敢殺,是以我隻得忍下這口氣。我身為大軍主將,卻不能嚴明軍法、賞罰分明,殺該殺之人,確也可悲可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