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天上的墨雲翻滾著擠滿整片天空,層雲深處似乎還藏有閃電,氣勢洶洶好比鬼壓床。卻唯有天邊一隅,煥發著金光,驅散了那角兒的雲團。
“爺爺,那是什麼地方啊?”一個八歲左右的男孩趴在窗沿,用細小的手指指向那邊,好奇問身後白發蒼蒼的老者。
“那個呀,是個修仙的地兒,叫有仙山,正所謂‘山不在高,有仙則名’。那裏專門招收有靈氣兒的弟子,聽說還有很多仙人可以指導修煉,遠近最負盛名的修仙之地就是那兒。”老者走近窗邊,邊眺著遠方邊撚著胡須講道。
“那我以後也要去!”男孩站直了身子,興致勃勃地說。
老者麵露難色,此時男孩母親過來,先數落他昨天還說去考進士呢,主意變得比他吃饃的速度都快;接著又語重心長教育他修仙沒有前途,還費錢,說完就催他去睡了。
男孩嘟嘟囔囔,老者也慢悠悠往床邊走,隨口說道:“聽鄉親們說那個魔修山,今年又收了不少年輕人啊。”
“人家早改名了,現在叫一念山,怪好聽的名兒,聽說學費也便宜。就是這修魔道聽著就嚇人,可不能讓咱們家風娃去。”母親絮絮叨叨念完,轉身就回自己屋裏了。
老人脫下鞋子,緩緩躺下,嘴裏喃喃:“一念啊,一念成佛,一念成魔。這新來的魔尊,怕不是有故事啊…”
(二)
有仙山上難成仙,一念神魔為那般。
二月飛花情錯付,終隨冷水入寒泉。
盜非道矣無心念,勝在方寸尺丈間。
廿載相思徒空憶,月落嬰啼再續緣。
(三)
有仙山往北十幾裏的地界,兩個修士模樣的年輕男子正扛著一個被五花大綁的十六七歲少女往前走,三人穿著的都是修煉子弟的白色衣袍,唯一不同的是女孩的衣裳已經沾了不少灰土,看著倒不像是白色了。兩人中更高的那個停下腳步,環顧了下四周,一把就把女孩摔在了地上。女孩嘴裏塞著布條,在沾滿露水的草地上翻騰了一下,隻能不滿又怯懦的嗚咽著,同時用含淚的眼睛瞄向矮個的少年。少年看著被綁的結結實實的她,露出有些不忍的模樣。
“一尺,幹什麼呢,快走啊!”高個兒催促道,他已經扭頭準備走了。
“一、一丈師兄,就這樣把啼嬰扔在這裏,真的不會有事嗎?”
“你要可憐她,就在這陪她得了!”一丈眼神透著不耐煩,又努力表現出“恨鐵不成鋼”的用心良苦,“再說這是師尊們的命令,他們經過深思熟慮才做出的決定,我們隻要執行不就好了?出了問題也不是我們的鍋。”
一丈逐漸往回走去,一尺隻好慌手慌腳地跟上。
“一丈師兄,她要是被魔頭吃了,死了,變成鬼不會來找我們麻煩吧?”
“你傻嗎,有仙山怎麼可能鬧鬼?”
“一丈師兄,你綁她的方式好眼熟啊,我好像在哪個畫本子上看見過,等我想想……”
“……住腦。”
聲音漸遠,啼嬰掙紮著坐直身體,看著自己被捆得結結實實的身子犯愁。山下老百姓們過年時捆豬都不帶這麼複雜的!她正努力想把嘴裏布條頂出來時,麵前罩下來一道陰影。啼嬰心裏一抖,抬眼看見一個又高又瘦的男人站在她麵前,可能是由於背光,他看上去很黑。頭頂頭發像田裏的壟溝,一道一道的,卻在腦後紮成食人花似的亂蓬蓬一大把。這造型放在整個修仙界都相當“前衛”,就是不知道在魔道界怎麼樣了。
“還真送過來了?”大仇蹲下查看,啼嬰忙閉眼縮成一團。大仇沒在意,隻是抽掉了她口中的布,問:“你是……叫什麼來著,哭孩?不是,啼孩?”
“……啼嬰,”啼嬰條件反射說出來,忽然靈光一閃,抬頭睜著大眼看向對方,“你要找她是吧,我不是啼嬰。”
“不是?”大仇摸著下巴,看模樣似乎是在動腦子,三秒後他掏出了彎刀,“既然不是那就殺了算了——”
“等下我是是是是是是是——”啼嬰邊往後縮邊大喊,看模樣都快哭了。
“早說啊,”他收起刀,全然沒在意她說的自相矛盾的話,把人扛起來就往回跑去。
一念山,魔尊殿大堂內,神滅魔君屠廿正靠在椅子扶手上小憩,聽著吵吵嚷嚷的聲音像是大仇回來了,才徐徐睜開雙眼。正巧瞧見大仇扛著一捆不知道是什麼的玩意兒,大大咧咧邁著腳丫子就朝這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