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日頭穿過澄澈的天空,留下朦朦的光圈,照的林間路途上的人無精打采、步履拖遝。
走在最左側的壯漢將手裏泛著精光的斧頭往馬車邊緣上一搭,扭頭就要向身後的兄弟抱怨,話還未出,一個哈欠已然衝著那兄弟的麵龐奔去,那人嫌棄地揚了揚手中的鐵鞭,嗬斥了一聲:“看路!”
前方的壯漢將嘴撇了撇,用力地睜了睜耷拉著的眼皮,不情不願地邁著粗壯的大腿。
就在此時,一道冷光從林中極速飛出,直奔領頭女子的麵門,那女子將手中的鐵劍快速揚起,堪堪擋住了奪命的飛刃,利器碰撞之間發出令人牙酸的唳鳴。
隻見那女子躍下馬背,將頭頂帶有黑色麵紗的鬥笠扶正,冷聲向周遭林子喝道:“來者何人?休要裝神弄鬼,還不現身!”
話音剛落,十餘位黑衣人帶著勁風從兩側林間竄出,手中的褐色長繩散發著濃稠的黑色霧氣,十幾人一出現便在手中結著法印,一看便是訓練有素的高手。
領頭的女子不敢大意,眸光一凝,抬手便是一個黃色的護身印,周圍的壯漢見到,紛紛抬手結印,一個黃色的護身罩躍然而出,竟是將黑衣人的攻擊抵住了七八分。隻可惜,兩方實力懸殊,在刺客的一番進攻之下,一隊人馬終究不敵,像粽子一般被捆在馬車周圍。
就在其中的一個黑衣人正欲抬手揭過馬車上蓋物的草席時,一道金光疾來,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將周圍的黑衣人盡數彈飛。
領頭女子看到來人的法力,心裏嘖嘖稱奇,不由得稱讚了一聲:“好身手!”
黑衣人頭子轉頭看向了站立在不遠處的“幫手”,隻見那人穿著一身靛青的衣裳,如墨般的長發高束於頭頂,用一柄檀木的發簪牢牢挽住,一道劍眉掃入鬢角,一身簡樸的衣衫反將襯出來者的與眾不同、氣宇不凡。
隻見那男子緩緩說道:“殺人越貨,於法不合,如停手,尚有活路。”清冷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少年老成的孤傲嗓音震懾住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領頭的黑衣人咽了咽口水,心裏暗罵:“那小丫頭片子哪兒請來的高手,難不成今日財路當真要斷送於此。”他搖了搖頭,將心底的懼怕向下壓了一壓,手握長鞭給自己壯膽,“說不定就是個裝腔作勢的奶娃,小牛犢子離了大人總是喜歡裝厲,今日,便治治他。”
黑衣人一動,周圍的刺客皆整齊劃一地飛身上前,將手中的鞭子互相擰成麻花,然後使出渾身的力氣給那男子來了一個縛仙訣,位於中央的男子的衣袍被這股勁力高高揚起,神情卻是絲毫未變,如同開始時的那般沉穩不懼,隻見他揚手便要掐訣,此時一聲清越的嗓音從陣法邊緣響起,帶著一道青色的光芒,硬生生地將漫天的黑色撕開一個耀眼的切口:“黑毛老狗,拿命來!”
男子輕輕地收起了法訣,任憑突然出現的女子將自己護在身後,倒不是他實力不許,實是這本就不該是他的事,隻是受人之托救眼前之人於水火,但見她好似全須全尾,應當無需自己解救,那還是先做個旁觀者,順其自然吧。
女子將手中的長刀“哐當”一聲往身側一杵,揚起一圈沙塵。麵前的黑衣人露出驚訝的神色,他轉頭看了看身後被自己縛住的女子,又看了看眼前神色飛揚的少女,不禁疑惑:“叱盧潤坤,你不是......”
少女得意地揚了揚下巴回應道:“說你蠢吧,你還不認,我是誰,豈能輕易被你逮到,我們懲惡鏢局也豈是你等宵小能輕易製服的?”
此話實在是攻人心口,黑毛老狗隻覺自己心尖一堵,眼前一黑,手裏的長鞭已是怒不可遏地揚了出去,卻在半途像爛菜葉子般打了蔫,心頭暗道不好,是軟骨散,定是他們綁人的時候沾上的,這女子,耍陰招。
叱盧潤坤笑眯眯地看著眼前的黑衣人一個又一個地軟綿綿地倒下,將手中的大刀往肩上一抗,身後的男子眼見這女子心頭欣喜的模樣,絲毫不顧身後,那砍刀直衝著自己的脖子就飛了過來,便麵無表情地往身後退了幾步,好巧不巧,踩中了一個黑衣人的手臂,頃刻間,一陣殺豬般的嚎叫震的林間樹葉沙沙作響。
叱盧潤坤轉過頭一看,這才發覺自己忘了這麼一位大恩人,便笑臉招呼道:“沒想到你看著一個白白淨淨、弱柳扶風的書生樣,這腳底下還是蠻有勁道的嘛。”
男子不語,內心隻道莫不是自己老眼昏花認錯了人,那人介紹自己救這位女子的時候,可沒說此女言語冒犯,有如鄉野村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