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太多限製,審核不易通過,所以還是寫一些道聽途說的農村故事。如有虛構,純屬雷同。
李醫師坐在門口,愁眉苦臉,隻顧著抽煙,一句話都沒說。我走了過去,他把煙對我舉了一舉,我擺了擺手。我輕輕問了一句,事情還沒解決嗎?他點點頭。
李醫師在鎮裏衛生院屬下的一個門診上班。三年前,鎮上的居民老謝帶他兒子小謝到他門診就診,那是一種罕見的皮膚病。李醫師按照診斷標準給他們開了藥,並叮囑他們要去市裏的醫院看看。
結果孩子並發症發作,然後進了ICU。後來輾轉去很多醫院,人是醒過來了,但是皮膚病卻沒好。他感覺自己像是一個怪物,一直不敢出去見人,更沒辦法工作。
老謝一口咬定是李醫師的藥出了問題,把小謝帶到他家裏,一再要他賠償。可是無論是市裏的鑒定機構還是省裏,都認為這是小謝個人身體問題,與藥物無關。但是老謝不服,一再投訴,弄得李醫師都沒得上班了。
李醫師說:我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他自己完全是按照治療標準來的,過程是如此,用藥也是如此。真的就是碰上小謝萬分之一的特殊體質,才會這樣。
我說:那你單位怎麼說?
李醫師把頭埋得更低了:老謝天天去鬧,單位都不敢讓我去上班。其實我做了一輩子醫生,不要說“救死”那麼偉大,但是“扶傷”我總做到了吧。我還有三年就退休了,我就想把工作做完,善始善終。
我也坐下來,搭著他的肩膀說,相信組織,很快就可以回去上班了。他苦笑了一下,又拿出一根煙,打火機一甩,點燃了,用力一吸。天暗下來了,他手指夾著的那根煙,仿佛是黑暗中唯一的火光。
與李醫師的門可羅雀不同,住在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周三門庭若市,但是他同樣愁眉苦臉。
周三是隔壁市的人,二十年前來這個市裏的電子廠打工,認識這個村的姑娘紅梅。紅梅家裏兩個妹妹,沒有男丁。周三就當了紅梅家的上門女婿。
周三和紅梅結婚後,實現了開枝散葉的目標,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大的女兒隨紅梅姓,剩下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都姓周。這樣的局麵算是很和諧的。
周三也算靠譜,無論是對紅梅、對小孩還是對紅梅的父母,都挺好的。做了十幾年電子廠後,有點存錢,兩夫妻在鎮上也開了個早餐店,日子過得算不錯。
作為好事佬,我當然又得上門打聽一下。我一看,那些人穿著誌願者的紅馬甲,手裏拿著“春風幫扶活動”的宣傳單和表格。周三正把他們往後推。
我看了看宣傳單,裏麵大概的內容是隔壁市有個活動,一萬名誌願者幫助一萬名吸毒人員。我又看了看桌上的表格,赫然寫著“周三”的名字。周三是吸毒人員?我心裏震驚了一下,完全看不出啊。這是全村公認的老實人啊。
把人攆走後,周三看著震驚的我,緩緩開了口:我是個孤兒,從小在親戚家長大。但是他們沒怎麼理過我,我跟了一群煌腳仔(小混混)一起玩。20歲的時候,在大家的慫恿下,吸過軟毒品。後來被送入戒毒所,但是我真的戒了,到現在我都沒再複發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