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半夏是在半夜淩晨醒來的。
病房裏很安靜,由於她的原因特殊,醫院給她專門安排的單人病房。
房間裏沒有開燈,窗簾是拉著的,沒有月光透進來。
這個世界像是被黑暗吞噬了。
秦半夏動了動,刺骨的疼痛感瞬間傳遍全身。秦半夏低吟一聲,舌根處跟著傳來撕裂般的痛感。
她想喝水,但她沒辦法伸手去夠水杯,也沒有人幫她。
塗蕾秋是三個小時前走的,她第二天還有工作,並且還要調查關於秦半夏的謠言。她最終還是沒能聯係上秦半夏的父母。
秦半夏躺在床上,意識漸漸清醒。
她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雙眼空洞的看著天花板。她腦袋裏也是空空的,隻是有一個疑問:我為什麼沒死?
當時被那五個男人欺負的感覺現在還清晰的記得。她當時心裏沒有別的情緒,隻有絕望。
她不記得自己有過多少次絕望,她隻知道每一次,都不會有人來救她。就算有,也救不了她。
她深陷於沼澤中,身子都陷沒了大半,壓過胸脯,壓的她喘不過氣。掙紮不得,越掙紮隻會陷的越深,她不敢動,也動不了,隻能沉默著等待死亡。
秦半夏沒有看見孟延玉,也沒有聽見孟延玉的聲音。她的眼前隻有一個個麵露猙獰的魔鬼,耳邊也隻有魔鬼的笑聲和自己絕望的哭聲。
人如果長久經曆同一件事就會養成習慣。秦半夏早就習慣了疼痛。但她依舊痛苦,不是身體上的,而是心裏的痛苦。
人在絕望時,看到的隻會是更深的絕望。
普通人會懼怕死亡,但秦半夏不怕,她活著是痛苦的,死了就不會了。所以當時絕望占據內心時,她毫不猶豫的咬舌自盡。
秦半夏沒有想太多。
羅婷會關心她,會在秦世坤家暴的時候保護她,會愛她。但,每樣都隻有一點,僅有一點。
秦半夏每天身上都有一塊塊青青紫紫的淤青。胳膊上是一道又一道深淺不一的傷口,是被她自己,用刀子一刀一刀劃出來的。縱橫交錯,猙獰可怖,沒有一塊好肉。
無論春夏秋冬,秦半夏每天都隻敢穿長袖長褲,因為這些痕跡露出了,隻會換來別人異樣眼光。
羅婷從不會看秦半夏的傷口,因為她自己身上同樣也是大大小小的傷痕。
現在是幾點了?秦半夏不從得知。
她早就習慣了一個人,所以對父母的不聞不問從不在意。
秦半夏醒著,她渾身都在痛,但卻再沒吭一聲,隻是一動不動的躺著,睜著眼不知道在看什麼。
秦半夏躺在那裏,像一具死不瞑目的屍體。
窗外天色漸亮,中途有護士進來查看她的情況,然後又說了些什麼,秦半夏沒有任何回應。護士看她這個樣子,隻覺得可憐,搖了搖頭就出門了。
護士走後,再沒人進來。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秦半夏聽見了開門聲,她以為是醫生 ,就依舊安靜躺在床上不動。
“哥哥,半夏姐姐好像還沒醒。”
“噓,我們動作輕點,別吵到她。”
“嗯嗯!”
秦半夏愣了愣,是孟延玉的聲音,還有一個小女孩的聲音。
今天不是要上課嗎?
秦半夏動了動,她動作幅度很小,但還是被唐晚晚注意到了。
唐晚晚以為秦半夏醒了,興奮的跑過去:“半夏姐姐,你醒啦!”
孟延玉剛放下早餐,就被唐晚晚這突然的大喊嚇一跳,生怕這冒冒失失的小姑娘一不小心碰到秦半夏的傷口,連忙幾步跨過去拉住唐晚晚。
“晚晚,小心點,她身上有傷!”
唐晚晚被孟延玉從床邊扯開,有點不服道:“哼!我很小心的!”
秦半夏看清了唐晚晚的臉,她認識這個小姑娘,隻是不知道孟延玉什麼時候成唐晚晚的哥哥了?唐晚晚不是獨生女嗎?
孟延玉也注意到秦半夏醒了,便順勢問道:“你醒了,現在感覺好些了嗎?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秦半夏搖搖頭,但同時牽動了舌頭的傷口,痛的她“嘶”的一聲。
孟延玉見她痛呼,突然有些著急道:“沒事吧,是不是扯到傷口了?我去叫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