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顏怎麼了？剛才吃完飯就魂不守舍的。”女子關切的聲音從馬車裏傳出，聲音很輕，外麵的人聽得不太真切。
聞聲，寧歡顏抬頭，母後就坐在她的旁邊，父皇則是坐在她們的對麵。
這樣一家人同乘一輛馬車，放在以往的任何一個時候，寧歡顏都會覺得無比的幸福，感歎他們一家人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一家人。
可這次不知是不是受到她和宋新桐今日交談內容影響，此刻她看父皇和母後，總感覺他們之間隔了些什麼，不像往日那樣親近，特別是眼神，仿佛在刻意回避對方。
對上母後關心的目光，寧歡顏淺淺一笑，然後說道：“兒臣就是有點累了。”
“累了就靠著母後睡一會兒，到了再叫你。”
“好。”寧歡顏乖乖點頭。
隨後，寧歡顏靠在皇後娘娘的右肩上，皇後娘娘索性直接將她攬進懷中，就像她小時候一樣，每每她在馬車上困的時候，皇後娘娘就會像這樣抱著她。
在寧歡顏的心中，母後的懷抱是全天下最溫暖的地方，就算是後來的周行硯也比不過。
可是母後呢？這些年她所在的懷抱，是讓她感到最安心的地方嗎？
宋新桐和宋卓凡的生日在二月裏，寧歡顏早早就給他們準備了賀禮。他們出征那日，寧歡顏求了母後，得以去城門口送他們。
新桐能隨軍出征，是母後力排眾議做到的，眾議包括且不限於舅舅、外祖母、宋卓凡，還有父皇和哥哥。
這些天她跟在母後的身邊，看著她一個個將這些人說服，說到激動處甚至舉了自己當年的例子。
這也是寧歡顏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少時起，母後的心願就是成為一名馳騁疆場的女將軍。
原來她當初嫁入東宮時，問舅舅要的嫁妝僅僅是一身軍裝。
原來，當年不管是永恩王謀反圍攻京都城，還是北狄進犯天盛邊境，都是母後主動請戰的。寧歡顏從前都隻是覺得，那是沒辦法，才需要母後出戰的。
原來母後心中對提槍上馬保家衛國的熱忱，從未消散過，所以才有了現如今她這樣為新桐做盡了打算。
那麼，這些年困住母後的究竟是什麼？會是她和哥哥嗎？亦或是父皇？
活了兩世，寧歡顏發覺自己竟一點也不了解母後，真是枉費母後疼愛了她這麼多年。
出征儀式結束後，皇後娘娘帶著寧歡顏上了城牆。
“從這裏看他們去的路，更清晰些。”皇後目視著出城的軍隊，目光平和且堅定。
順著皇後的目光，寧歡顏也眺望著走在大部隊前頭的宋新桐，問道：“母後從前也來這裏送外祖父和舅舅嗎？”
“是啊，經常來。”皇後的聲音聽上去顯得有些幽遠，像是陷入了什麼回憶之中。
這樣的聲音，讓此刻的寧歡顏聽上去有些不是滋味，不知怎麼回事，她好像從母後的語氣中聽出了遺憾。
如果真是遺憾，那母後遺憾的是什麼呢？是她少時沒有像新桐這樣的機會，還是別的？
“這樣愁眉苦臉的呦，新桐夏日裏就回來了，你若是有什麼想同她說的，盡管寫信給她，母後替歡顏傳信。”皇後捏了捏寧歡顏的臉頰，打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