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引子(1 / 1)

青虛山上,昭華寺外,古木森森,幽深寂寂。

“妙音觀世音,梵音海潮音,勝彼世間音……”,一個絡腮老樵肩挑幹柴,吟嘯徐行,額眉舒展,頗為怡然自得。

在這靈山佛所久了,寺中每日傳出的杳渺誦經聲早已深刻烙印在他心中,雖然不明所以,但是覺得既舒心又散懷,也能脫口而出幾品。

不遠處的垂釣老翁卻是眉頭緊鎖,他緊盯著一動不動的魚漂,心裏焦灼著:今日的魚兒怎的還不上鉤?

卸下肩上幹柴,汗巾隨意在額前一抹,絡腮老樵童心大發,他俯身拾起一枚石子兒往垂釣老翁麵前那平靜的池水裏一丟,撲通一聲,水花四濺。

老翁八字眉瞬時倒立,吹著胡子,瞪著眼睛,頭也不回,便嗔怒道:“我的魚兒都被你嚇跑了,你這老貨!”

老樵腳步輕快,小跑著來到老翁前,笑嘻嘻遞上腰間一個水囊。老翁隻瞅了一眼,便喜笑顏開,他嘿嘿一聲,接過水囊,拔開囊塞,酒香立即撲鼻而來。

“還得是這杜康慰懷啊!”仰頭咕咚喝下一口,他齜牙哈氣,“啊……好酒呀!”

老樵翻看了一下老翁的魚簍,空空如也,“老兄今日怕是要空手而歸咯!”

“唉,今日心躁了,越是釣不到越躁,越躁越是釣不到……”老翁咕咚一口悶酒。

“你記掛的東西太多,哪裏能靜得下來?”老樵打趣道。

“老弟呀,你孑然一身,逍遙自在,賣了柴便能換成酒。我有那一大家子牽掛,兒子孫子的,總也放不下,釣起魚兒也隻能換得米糧些許,哪裏恣意快活得了,唉……”

老樵爽朗一笑:“哈哈,這世間緣,本就是因蔓不斷,沒那麼容易逃脫的。說拿起就拿起,說放下就放下,那豈不成神仙了?”

“神仙就能拿得起,放得下?”老翁滿臉寫著不相信。

“大抵是吧,又或者,他們根本就不沾染這世間因緣。”老樵又朝水麵丟下一顆石子兒。

“不沾因緣?就是說沒有牽掛,沒有留戀?沒有喜怒哀樂?無欲無求?”老翁晃了晃酒囊。

“是這麼個意思……”樵夫若有所思。

“那當神仙也太沒意思了!”老翁大笑了起來,“我還是當我的世間小老頭兒,兒孫繞膝,每日為稻粱謀,忙忙碌碌也挺歡喜。”

魚漂動了動,老翁敏捷地提起魚竿,一尾鯉魚在空中蹦躍。他眼疾手快,將魚脫鉤收入簍中,行雲流水,一氣嗬成。“哈哈,魚兒上鉤了!”

老樵徐徐喝下一口袋中酒,魚兒都逃不開命運的鉤子,更何況是人呢,一切且隨緣吧!

袋中酒盡,微醺的老翁腮上浮出了兩抹紅暈:“明日,明日你賣了你的肩上柴,我貨了我的藍中鯉,沽了酒來,你我還在這裏暢飲!”

“哈哈,一言為定!”老樵將酒囊掛回腰間,挑起幹柴上肩,緩步離去,口中唱著:“妙音觀世音,梵音海潮音,勝彼世間音……”

“一言為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