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年後。
黑帝瑲玹為皇,在位期間民生安樂,天下太平。
提起百年前那場與辰榮義軍的大戰,似乎已經沒有多少人記得了。
這日,清水鎮說書的石妖依然在眾人麵前講述著曾經那驚心動魄的故事。
“據說百年前的那日,蓐收將軍帶領的大軍與辰榮軍師九命相柳在海島上進行最後的決戰,卻沒有發生傷亡,隻是獨獨死了個辰榮的王姬,從那以後,九命相柳銷聲匿跡,世間再無辰榮軍。”
“也就是說辰榮軍還活在這世間的某個地方?”有圍觀的人問。
“也許吧,但黑帝已經放棄跟他們開戰了,恐怕沒人知道他們究竟藏身於何地。”
“我聽聞九命相柳與那辰榮的王姬乃是一心同體的夫妻,為何不替她報仇?”
石妖嘖嘖感歎一聲,“糊塗啊!這辰榮王姬是大義,以一己之命換萬人性命,此等用意那九命又豈會不明白?若是執意複仇,豈不是白白辜負了她的死?”
眾人唏噓。
“唉,說來也是一對苦命的鴛鴦,辰榮王姬心懷天下,最後落得個自刎而死的下場也是甚為可惜啊......”
與此同時,千裏之外的海底。
張一箬狠狠打了個噴嚏,是誰!是誰在背後說她壞話?
“娘親,你怎麼了,著涼了嗎?”一道糯嘰嘰的聲音響起,一雙烏黑的眼睛正關切的盯著她。
張一箬一轉頭,看見雲堯正乖巧的站在貝殼中央,她瞬間眉開眼笑,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
“娘親沒事,堯堯乖,過來抱抱。”她朝雲堯伸出手,後者則歡快的跑進她的懷裏。
她溫柔撫摸著他的頭發,他有一頭和相柳一樣的白發。
雲堯,她與相柳的獨子。
“阿父怎麼還沒回來,我想他了。”雲堯眨眨眼睛,抬頭看向自己的母親。
“興許是遇到了什麼事耽誤了吧,堯堯想去找他嗎,那娘親帶你去好不好?”
“好啊!”雲堯點點頭,笑的十分開心。
張一箬順了順他的頭發,牽起他的手站起身,偌大的白色海貝緩緩打開,他們一前一後的踏了出去。
她早已不需要用水泡在海底維持呼吸了,因為她現在的身體裏,流著一半屬於海底妖王相柳的血。
一百年啊,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時她確實死過一次。
當時蓐收撤了軍,偌大的海島上隻剩下相柳獨自抱著她已經冰涼的屍身癱坐在原地。
洪江趕到,見此一幕也是身子一軟跪在原地,大雪紛飛,身後接憧而來的辰榮殘軍滿滿跪了一地。
相柳,他親手教導了許多年的義子。
不再是他記憶中那副冷靜自得唯命是從的樣子,他垂著猩紅的眼眸,目光落在王姬的臉上。
他的眼神空洞,似是失去了光。
雙眸內映出的是一一沒有一顆星辰的蒼穹,無邊的黑暗、無邊的寂寥。
洪江悲痛中卻突然想到了一個人,他忙站起來朝相柳吼道,“快去玉山!帶著棠依去找王母!”
相柳愣愣地看了他一眼,似是沒聽見。
“快去啊!這是最後的希望了!”
相柳似乎才從悲痛中醒悟過來,他一把抱起她的屍身朝遠處的白羽金雕走去。
洪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相柳,不要再回來了,這麼多年,你的恩已報完,若是棠依...還能活...你便帶著她走吧,去哪都好。”
相柳身形僵硬了一瞬,他轉過身朝洪江直直跪下,隨即站起身一把躍上毛球的背。
洪江看著他們遠去,終是緩緩歎了口氣。
毛球載著他們朝玉山而去,一雙鳥眼裏蓄滿了淚。它拚了命的飛,隻想快一點,再快一點。
可當他們終於到了玉山腳下,守門的侍女卻並不讓他們進去。
相柳現出九頭原身準備硬闖,這一聲響驚動了玉山上的西王母。
她趕到時見這九頭蛇妖來勢洶洶,十分不悅,口中罵著“畜生!意欲何為!”
性情殘暴的妖怪卻堪堪停住,隻對著她膝蓋一彎,跪俯在她的腳下。
“在下九命相柳,隻有一求,求玉山王母救救我的夫人...”
玉山王母這才注意到他身後躺著一個麵色蒼白的少女,明顯氣息已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