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時候出發？”張一箬問。
“明天。”
“什麼時辰。”
“你問這個幹嘛。”
相柳看向她，她立馬裝出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滿臉不在意地回答，“本小姐看在和你還算是朋友的份上，送送你。”
“我巳時出發。”相柳這次沒有再推辭，認真說道。
“好，我到時候在後門等你。”
相柳思索了幾秒點點頭，張一箬這才放下心來轉過頭去繼續玩毛球的羽毛了，毛球感覺到背上人的舉動不滿地嗷嗷叫了起來。
“小氣鬼，玩下羽毛怎麼了。”她嘟著嘴抱怨。
相柳沒有出聲製止，明天他們就要分別了，這最後的時刻就任由她鬧一會兒吧。
然而第二天當他準時到達後門的時候，卻看見張一箬麵上帶著麵紗正背著行囊東張西望，他不由得皺緊了眉頭，“你這是幹嘛？”
張一箬見他來了，走到他麵前，“你不是非要去找洪江嗎？勸也勸不動你，那你帶上我吧。”
“我去是有正事，你去幹什麼？”相柳有些不解，以為她是逗自己玩，不由得有些生氣。
張一箬神情認真地看著他，“我也是正事，你什麼也不用管，把我送過去就行，洪江一定會感謝你的。”
“感謝我？這話什麼意思？”相柳看她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問道，“你認識他？”
“嗯，不止是認識。”張一箬垂下眼，有些不開心，“總之你聽我的就行了，我不是那種故意搗蛋的人，所以也不會編這個理由來死纏爛打。”
相柳心裏更加想不通其中的關係，他突然盯著張一箬問：“你不會是西炎或者皓翎的什麼人吧，我把你帶過去然後被辰榮軍殺之而後快——不然他為什麼要感謝我。”
“不是......我看起來像是那種蠢到自己上門送死的人嗎？”張一箬額上青筋暴跳，有些無語。
“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到時候你要是後悔了又想回防風府可沒這麼容易。”相柳想讓她再考慮考慮留在防風府，“辰榮軍戒備森嚴，地勢隱蔽，可不是想去就去想走就走的地方。”
她怎麼會不明白，隻要這一去此生她就再也沒辦法回防風府了。
“我當然知道。”張一箬毫不猶豫地回答，嘴角有一絲苦笑。
聞言相柳歎了口氣，實在拗不過她隻好一並將她帶上了，但他還是對她的話半信半疑，畢竟自己從來都沒問過她的身世來曆。
相柳，你既然不願意一輩子做自由灑脫的防風邶，非要去做那辰榮的軍師，那我也隻能回去當那辰榮的王姬了......不然該如何插手你的結局呢。
張一箬看著他的側臉暗暗歎了口氣，望向身後逐漸在視野裏遠去的中原防風府，心底有些不舍，畢竟在這度過的這些日子都是那麼快樂。
如果相柳願意做防風邶，她寧願永遠隻做張一箬，就這樣守著他一輩子，平安快樂的過完這一生。
可惜她知道他的選擇，今日這一走，就算有朝一日有幸能再回來，她也不再是張一箬了。
不再是防風邶的阿箬......
中原到清水鎮的距離有些遠，他們中途找了個地方歇息，張一箬悶悶不樂的坐在地上，目光看著麵前的火堆，顯得無精打采。
“這麼勉強幹嘛還要來。”相柳坐在她旁邊問。
“因為不得不來。”
“什麼原因。”
“如果你想做的事需要付出很多代價，比如承擔死亡的風險，和分別的痛苦，你還會堅持去做嗎？”她抬起頭突然問。
相柳認真想了想，神情認真地看著她，“會。”
張一箬直直望著他，眼眶逐漸變得濕潤，她站在了故事的開頭，一眼望見了他戰死的結局。
“——那我也會的。”張一箬似乎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眼神決絕地說。
她不再去看他，低頭盯著腳邊燃燒的幹樹枝，雙手環抱著雙臂，緩緩閉上眼，在相柳看不見的地方無聲地流了一滴眼淚。
相柳看她埋著頭一言不發，心裏更加捉摸不透，她今天整個人都怪怪的，從早上離開防風府開始到現在，一直都很沉默，似乎是在憂思什麼事。
可她不願意說，相柳也不知如何開口去問，連他自己也無法預測未來會發生的事，自己前去幫助洪江後會發生什麼呢......
兩人都懷著不同的心事各自入睡，今夜也是沒有月亮的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