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城的五月中旬。
天氣已進入炎熱模式,樹上知了的叫聲此起彼伏、連綿不絕,吵得人不得安歇。雖不是盛夏十分,卻異常黏糊燥熱,動一下就會出一層薄汗,一如記憶中的炎熱、潮濕。空氣中也混著夏日特有的植被清新苦澀的氣息。
還是同樣的街景,那扇高大冰冷的鐵門還屹立在院牆,院中依舊栽種著花草樹木,隻是多出了兩行菜地,種了辣椒。
她學會吃辣了嗎?
明焰按了好久門鈴,站在門口待了半個小時,路過的鄰居都用眼神打量這個陌生人。
他從背包裏掏出一把擦的鋥亮的鑰匙,鎖眼貌似生了鏽,插入的時候有些費勁。
明焰拎著一個巨大的行李箱,他在飛機上硬生生睜了一夜的眼睛,眼下泛著清淡的顏色,頭發有些淩亂,身上的沐浴露香味也被飛機的味道所覆蓋,出了汗,聞起來味道不太精致。
九十年代的舊洋房,外牆補了好幾次,顏色交錯著,像是舊皮鞋上打了補丁。牆邊的薔薇花和常青藤順著牆壁肆意生長,半麵牆全是綠油油的葉子,給這個老掉牙的房子增添了幾分生機。
明焰掏出另一把鑰匙,打開大門,三層的小洋樓,麵積很大,陳設格局還如當年,鋼琴合上蓋子,被擦的亮亮的,能映出明焰的麵容來。房間打掃的很幹淨,連窗簾上的灰都撣掉了。
他打量了一圈,扛著行李上了右側三樓。
屋內擺設沒有大變化,連他貼在牆上的雙人合照都沒有拆掉。一切都如當年景象。
他把行李簡單的收拾了一番,又從櫃子翻出四件套準備換上,有些灰塵,嗆的明焰咳嗽不止。
他泰然自若地轉身開門下二樓,繞過中庭,熟練的打開門,從她的櫃子裏拿出一套幹淨的床單被罩。
青色,沒有印花,摸起來很舒服,聞著有洗衣液淡淡的香味。
帶灰的床單被罩塞進洗衣機,又給床上換上幹淨的床單,才躺下閉眼。
這一覺睡得格外安穩,下午三點多才睜眼醒來。簡單洗了個澡,看著鏡中的人精神抖擻了許多。
溫林這些年忙著學習,忙著打理溫氏業務,在公司附近買了一套房子,事情多的時候基本都在那邊住,很少回老宅。
孫媽的兒子如今還跟著溫林,她三年前也被溫林重新叫回來工作,張耀娶了個媳婦,就定居在暮城,婚宴的時候溫林還送了一份大禮。
自從有了孫子,孫媽也忙碌起來,溫林讓她隔兩天來一趟,給房子做做清潔,買一些生活用品放在著就行。
孫媽也不閑著,院子空著兩年長了很多雜草,她又重新收拾了一番,開辟出兩塊土地,種了辣椒。孫媽一家都愛吃辣,倒是跟明焰一樣的口味。
她沒什麼太大的變化,還留著一頭卷卷的烏黑亮麗的秀發,慵懶的披在腦後。容貌依舊秀麗,成熟風韻了許多,最主要是多添了一副眼鏡,看上去更像個女強人了。
今日事情不多,數日的連軸轉讓她感到疲憊,謝絕了盛知行晚宴的邀請,開著車回老宅。
她沒有給孫媽規定什麼時候在這邊,時間都是她自己安排,溫林十次回來,隻有五次碰見孫媽在。
鑰匙插進去很輕鬆就打開了,家裏有人。
從廚房傳來雞湯的香味,隱約能看見人影,溫林拖著疲憊的身體,靠在沙發上,這個姿勢還不能緩解她的勞累,摔掉腳上的高跟鞋,躺在上麵。
閉眼休息幾分鍾,溫林也不見孫媽出來,以為是沒聽到開門的聲音,便大聲的喊了幾聲。
沒聽見孫媽的回應,但她實在太累,不想挪動,閉著眼睛放空。
廚房門打開,明焰把菜端到桌上,盛了兩碗雞湯晾著,解掉身上的圍裙,望著沙發上閉幕養神的人,心頭一陣苦澀,日思夜想想見到的人就在那裏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