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擁擠的公交車正行駛通往陽城郊外五裏地的柏油馬路上,此時正值晚飯時間,天色呈橘黃色,想來陽城地貴,住郊區的人不在少數,車裏人雜、移動的鐵皮框內歸家人群的汗臭味與公交車幾天不洗的獨特暈車味交融在一起,那感覺就像胃裏的酸水殘羹如洗衣機般攪動翻滾著,“呲…”的一聲,司機師傅忽然一個急刹,至少有三四個人嘴縫裏滲出了黃液,一股難聞的酸味猶如烈性的迷煙,頓時讓所有人上頭。
“你幹什麼啦!一直往我身上蹭蹭蹭的,死變態!”
好不容易忍住了胃裏的翻滾,雲路擰了擰自己的手關節,隨即一道拗口的低嚀,突然咬破自己的無名指,一絲腥紅正好點在眉心,車裏麵大部分人都在與胃酸抗衡,並沒有人在意雲路這般莫名其妙操作,還有閑心周圍的、全被剛才那突兀的叫罵聲給吸引過去,隻見說話的是一名三十左右年紀的高挑女子,職業工裝包裹著凹凸有致的身形,手指長的馬尾、由後延伸出一副把臉遮擋的一次性口罩,身上還夾雜著與酸臭格格不入的職場香水味,女子右側半個身位拘謹地站著一位瘦弱的青年男子約有三十的年紀,右手牢牢地攥著車廂內的鐵護欄,身上衣冠不整背著一個打過補丁黃色背包,眼神迷離帶著些許委屈。
“美女,那是我包裏的家夥事杵著你了,車裏人太多,實在對不住,對不住…”
瘦弱男子一臉尷尬的道歉,一邊還不自覺的往身後挪了挪腳步,擺明了一副敬而遠之的態度,女子見狀,像逮住了小偷的熱心市民,不經意把聲音又調高了幾個分貝。
“怎麼?你這變態占完老娘便宜要跑是吧?大夥幫我看著他,我這就報警。”
“噢!原來是吃人家豆腐啊?”
“就是就是,看樣子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人,一臉的猥瑣樣。”
“美女你報警吧,放心好了,他跑不了的。”
高挑女子三言兩語間判了瘦弱男子罪行,周圍原本還事不關己的一幹人眾紛紛現身成正義使者,大有要用言語誅殺惡徒當場的意思,一時間所有人好像都忘了肚子裏翻江倒海那檔子事,像一群小鬼,目光紛紛投在如同深陷煉獄的瘦弱男子身上,他此刻的表情猶如豬圈裏慌亂的豬麵臨著向他緩緩而來的寒光,瘦弱男子臉上肌肉抽搐一下,麵對著周圍這番突如其來的敵視,他手裏緊緊攥著的黃色背包又往胸口提了提,不知不覺中眼睛裏全是紅色的霧氣。
“我可以作證這位大哥沒有碰到你,不僅沒有,他還幾次三番的替你擋住你身後那名紅衣男子的鹹豬手,喏、我全程錄著視頻呢!”
雲路舉著手機,從後座起身,如同無阻般幾步便來到人群中吸引住所有視線,瘦弱男子明顯愣了愣,胸口的黃色背包不自覺向下垂了幾公分,一臉的複雜看著從後座緩緩而來的陌生男人,眼角落下一滴無人察覺的晶瑩液體,眾人也被這突然的反轉劇情整的有些捉摸不透,紛紛打量著這三十出頭身穿白襯衫黑西褲的“尋常男人”,不少人對他剛才所言將信將疑,但更多的是感覺可以吃著更大更新鮮瓜的那種巨大樂趣,期待著接下來的對話。
“龜兒子的你誰啊?這車裏就老子穿紅色的,你是找老子不痛快伐!”
人群中身穿紅色T恤一臉尖嘴猴腮的男子突然發話了,帶著濃濃的方言,順帶著做捋袖子的動作,擺出一副幹架的姿勢,口裏罵罵咧咧。
“你右邊褲袋裏放著的手機裏、一定拍了不少她的臀照吧,不是我說你,要不是剛才那大哥瞪著你,你怕不是要掏出你那玩意兒來丟人現眼吧!”
雲路做出一副嫌棄狀,用鄙夷的眼神對著紅衣男不緊不慢的說,高挑女子也被這眼前的反轉驚的有些舉措不定,她狐疑地看著雲路,又盯著瘦弱男和紅衣男看了好幾眼,一副誰也不能相信的樣子,雙手交叉在懷間,一臉防備的看著三人。
“呲…”
隨著一聲刹車氣響,公交車好像停在路邊,眾人身體皆微微向前傾斜,頓時車內嘩然,很明顯汽車剛停站,車身還未停穩,隨著一陣躁動,寬體格的司機師傅從人縫中擠了出來,誰也不理的一把抓著紅衣男子的右手,一個轉身靠著周圍乘客的身體,一個膝蓋骨狠狠砸在紅衣男的後背上,順手又擰著他的另一隻想反抗的手,硬生生的把他反手按在人堆裏,這一係列的動作簡練而又熟悉,要不是眼前這體態稍微臃腫的男人身上還穿著公交車公司的製服,所有人都會以為之前一直開車的是某特種部隊的軍人,這一手側身擒拿耍的是爐火純青,大概是昨天才從一線部隊轉業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