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的神明其實很多，不止咱爺拜的那一個。”
一臉稚嫩的少年，認真地向身旁比他更小的少女講述著：“過去天下沒有邪祟時，神明都隻存在於神話傳說裏，都有自己的名字，還都有官當！而且長相不一樣的人信奉的神也不一樣，官也不一樣。”
“那，哥哥，有了邪祟以後呢？”少女吸了吸鼻涕，聽得很是入迷，忍不住問道。
少年想了想：“有了邪祟以後啊，就亂了套了，也不管什麼信仰禁忌了，也沒有什麼人倫道德了，神仙不見下凡，大祟爭搶天道，每個大祟手裏拿著一點大道，就成了現在的神明。
後來這些神明有的變好了，開始和以前的神仙一樣受咱這樣的凡人供奉，有的還是和以前一樣壞。咱爺供奉的那些就是壞的。”
聽到這少女頓時瞪大了眼睛，緊張地問道：“怎、怎麼能是壞的呢！哥哥哥哥你看那女菩薩，慈眉善目的多好啊，她又不搶咱家的糧，她怎麼能是壞的呢！”
少年不屑的冷笑一聲：“那是他騙你們的！他才不長那樣子呢，那是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的像！他不讓我們看到他長什麼樣子，就把別人的臉搬過來當成自己的了！”
“那，那咱爺拜的神仙，他長什麼樣子啊？”
少年忽然閉上了嘴巴，瞪大了眼睛看著少女，過了好一會兒才鬆緩下來，露出溫和的笑容：
“好啊。”
“他沒有名字，又或者說你想祂叫什麼祂就叫什麼。祂沒有具體的形體，祂想是什麼就是什麼。
天地萬物的存在都有它的意義，但祂沒有。祂的存在就隻是為了給自己找樂子，祂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什麼也不怕什麼也不關心。
祂沒有生命，祂是死的又是活的，祂和其他神明一樣全知全能，不可用生死來判斷狀態；祂和其他神明不一樣，祂弱小無能，哪怕一個凡人也能輕易將祂殺死。”
“祂在這。”
“祂不在這。”
“祂來了。”
“祂走了。”
少女看著自己的哥哥說著這些奇怪的話有些害怕，同時她又在想為什麼哥哥對於那個神明的描述是這樣的。
既然他想是什麼就是什麼，那為什麼哥哥還說爺爺拜的那女菩薩不是他的模樣。
就在她這麼想著的時候，哥哥不見了。
少女一下子慌了，連忙起身就想尋找哥哥，腳下卻忽然一空，整個身體不受控製地向下墜去！
她還沒來得及出現驚慌的情緒，腳下又出現了地麵的感覺，低頭一看，自己的腳還踩在天上一點沒動過。
“等等，天上？”
少女抬頭往上看，視角就開始不受控製的旋轉起來，天空上麵是大樹，大樹上麵是湖泊，湖泊上麵是大地，大地上麵是雲彩，雲彩上麵是天空，天空上麵是自己。
她想張嘴喊，卻不知道喊什麼，她感覺自己好像是想叫一個人來著，卻忘了自己想的是什麼人。
於是她開口：“哢……！”
腳下的樹木忽然發出巨大的聲響，樹梢的天空破了一個大洞！
黑色的雲彩從天空的洞裏彌散出來，一直擴散到湖裏、火裏，直到一張臉從哥哥的眼珠子裏伸出來。
她不喜歡那張臉，因為那張臉的聲音太苦了，又有點辣味，她不由得低頭不想再看那張臉，可低頭一看還是能聞到那張臉詭異的笑聲：
“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嘎，桀哈哈哈哈……”
她連忙把頭轉向側邊，哢嚓一聲，她的腦袋從脖子上滾下來了。
她的視線就那樣跟著腦袋滾啊滾，眼前的東西也都變成了那張臉，對勾一樣的眼睛，裏麵看不見眼珠子，鼻子像是被人剜去了隻剩下兩個鼻孔，嘴巴咧到耳朵跟，稀稀拉拉的幾顆黃色尖牙布滿了整個口腔。
她呆呆的看著這張臉，直到腦袋停止滾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哥哥！哥哥——！啊啊啊啊啊……”
眼淚從她的眼眶裏不住地往下淌，褲子也被浸濕，她想逃，卻根本動不了一點！
她隻聽哥哥說話，自顧自的想象著那位“神明”的模樣，卻不知道那是不可言說，甚至連想都不能想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