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悲傷的底色(1 / 2)

人的世界乃黑白之色,當生命走過上萬個黑色的夜和白色的晝,埋入地下的軀殼是將永遠長眠黑暗中,還是靈魂不滅仍要繼續不知疲倦的前往下個世界?

海邊有這樣一座不知名的小城,它靜謐悠然且有著慈祥老人般的安詳。人們生活在這裏恰能充分感受到來自地球生態中那股天然的饋贈,海風送來夏日的陣陣清涼,海潮裹來肥碩新鮮的食物,海鷗攜來遠方的精神般的問候……總之,生活在這裏有著不一樣的輕鬆與幸福感。

莫子蕁自小就在這座海邊小城生活,後來她隨著人潮去了遠方。每當她站在那片屬於自己子女童年的土地上眺望遠方時,她總是會幻想那些小時候無法言說卻的的確確是在享受的幾分孤獨的感覺。

小孩子會懂什麼呢?他們喜歡便喜歡,不喜歡便不喜歡。可不知怎的,如今的莫子蕁總覺得自己的童年不是一個小孩子,她在那片天地裏沒有快樂,沒有痛苦,是一個有著幾分蒼老和麻木的大人。

閉上眼睛,她總是看到那個不愛講話似是得了“啞”症的小女孩。小女孩圓圓的蘑菇頭,肉嘟嘟的腮。她眼睛大大的,看上去非常明亮和清澈,當然還有幾分冷靜。她不愛笑,常常繃著一副麵孔,而她卻生著一個隻有笑起來才會出現的酒窩。酒窩可是上天送給笑容的一個獨特帶有褒獎色彩的印記,可她卻絲毫不感謝上帝這心血來潮般的創造。

她看到小女孩的家裏隻有媽媽,沒有爸爸,偶爾還會有一個瘋瘋癲癲的老太婆。媽媽好像不是很喜歡她的女兒,她不怎麼和小女孩說話,沒有擁抱,沒有親昵。老太婆常常和小女孩搶東西,搶著搶著便要大打出手,她一巴掌打在小女孩頭上,臉上。小女孩忍著眼淚,沒哭。

她又看到小女孩安安靜靜一個人坐在房間裏畫畫,紙上出現的不是卡通形象,不是小動物,也不是植物和水果。她畫的是一架漆黑色的鋼琴和一個憂鬱落寞的男人。

莫子蕁覺得奇怪極了,她的童年如何變成了這副模樣,不像現實裏的,倒像是書裏的。

她的確沒有爸爸,可是媽媽自始至終也沒有丟失一個母親對女兒應有的關愛。外婆的確有些神誌不清,可是那是病,並不是外婆想的,她懂事的時候就理解並接受了這個事實。她小時候的確喜歡畫畫,但是她不相信自己會在那時就畫出一架漆黑色的鋼琴和一個憂鬱的男人來,盡管她知道那在她今後的人生軌跡中到底意味著什麼。

快樂是有的,幸福是有的,可生活的本質和工作的習慣一再告訴她,過去了的就都成了虛無縹緲的世界,當下才是最重要的,而等到再要喚起那種記憶時,她不自覺的就會開啟那種打磨似的雕刻,快樂的需要再快樂,痛苦的需要再痛苦。這其實是不對的,可她偏偏不願記起那些簡單的快樂和幸福,總願在自己記憶的底色上杜撰一些什麼出來。

莫子蕁童年時期與母親居住的房子很寬敞,根本沒有生活空間的狹窄和局促逼仄感。兩個人居住,確切的說應該是一個半大人居住,未免太過冷清了。所以媽媽偶爾會把生了病的外婆接來。

小子蕁知道外婆有病,因為媽媽常常告訴她:外婆是一個比子蕁還要小的孩子,要事事讓著外婆,任何東西都不要去和外婆爭搶。子蕁平時也不會討厭外婆,她安靜的時候是一個慈祥溫柔的老人,笑起來的時候還會有幾分掩不住的害羞,年輕時也是一位十裏八鄉間的漂亮姑娘。

子蕁隻有在看到外婆發病胡亂扔東西時才會覺得害怕,每一次她都很擔心那些東西會突然朝著自己飛過來。

媽媽當然很愛她的媽媽,每次外婆把家裏弄得麵目全非,她總是很耐心的收拾,盡管可能用不了多久,它又被外婆給搞亂了。在小子蕁的眼裏媽媽更像是外婆的媽媽,而不是外婆是媽媽的媽媽。

外婆也不會經常來這個家裏,她還有另外一個女兒,一位長時間奉行單身主義的畫家。

如果說童年時期有哪些遺憾,莫子蕁總覺得自己當年應該去讀幼稚園,她忘記了是媽媽的建議,還是自己任性不想去,總之那幾年她確實沒有去讀幼稚園。

她記得,媽媽白天需要要工作,晚上才回來。每一次看著媽媽離開家裏,她也總想著要跟著媽媽,讓她牽著自己的手。可是她也知道她不能跟著媽媽去上班的地方,所以她常常一個人待在家裏。

一個人麵對著空蕩蕩的大房子,這場景大概就是莫子蕁後來習慣杜撰悲傷的一個偌大的底色。

童年裏的子蕁在媽媽的指引下慢慢學會了畫畫,後來又在小姨的幫助下慢慢的愛上了繪畫。小姨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才女,她從省師範學院畢業後,一直就在這座海邊小城的師範學院裏任教,因為長相出眾、畫功了得,學院裏麵的學生和老師都喜歡她。小子蕁跟著小姨學畫畫,再加上本身可能就存在的繪畫天賦,畫畫的技藝竟也日臻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