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3)

一卷芭蕉一點愁,一人上紅樓。一叢繁花開彼岸,一卷北風一簾好夢斷。

一任下筆無憑據,一眼將心去。一山綠處一亭草,一行詩邊一夜相思老......”

白絹墨染,隻是你已不見。淚化丹青,隻剩世界在眼裏漫漶了又漫漶。

琉璃盞,觥籌宴,我眉黛清淺,你英姿翩然。古墨硯,禿筆卷,我衣寬帶減,你知在誰邊?

【一】

記得那時花燈滿天,我看煙火在曲水邊綻出月圓。淺吟著“話雨巴山舊友家,逢人垂淚說天涯。紅顏為伴三更雨,不斷愁腸並落花。”

“這不是‘替人垂淚到天明’的紅燭嗎?”

我一轉身見你搖著白扇,長發束冠,一雙深邃的眼。

“敢問姑娘,在下答的對否?”

“公子才高,說的極是。”我裙裾嬌羞。

“若姑娘為小青,在下斷不敢比馮通的”你一手合上折扇認真的說。

很是疑惑,鳶聲輕吐:“卻是為何?”

你突然就笑,“似這般才而不傲,柔而不嬌的姑娘,怎生舍得遇上馮通這樣的負心之人呢?”

江風拂來,柳線晃動,皺了一江春水。

“時辰不早了,小女子告辭,公子慢雅。”我找了個極其拙劣的借口,說罷便慌慌張張的抽身而出。

“敢問姑娘芳名。”我轉身說道“蘇沐苒”。

隻記得聲音從嗓子汩汩流出,像是要順風去到它從未去到的去處。很久之後才明白,它想去的,不過就是他的耳邊。

也是從那一刻起,在我心的褶皺處,悄悄嵌入了一把折扇。

【二】 “苒兒!”

被厲聲喝住。我低頭道:“是,爹爹。”

“這麼晚了上哪兒去了?正門不走翻牆入,哪有一點待嫁女兒的樣子!”

“是的爹爹,女兒這就回房去,再不敢的。”是的,我已是待嫁之人。腳步邁向房門,留給他一剪背影。隱隱聽著一聲歎息,漸漸遠去。

蘇衡,那個一直疼愛我的人。打小把我捧在手心裏的疼著,現在也是真的讓我疼著。他讓我嫁江家公子,且不問我願不願意。自幼的識字認書教會我:父命不可違。

江月白,那個據說我將托付終身的人。隻說是江家公子,此外一無所知。想來也隻有江家才能入爹爹的眼吧。江北江家,江南蘇家,王謝兩家在世,也不過今夕如此。

鍾鳴鼎食之家,書香門第之族。這是眾人欣羨的,卻偏不是我想要的。抬頭望了一眼天邊月,讓淚流回心裏去。

忘了昨晚是怎麼睡去的,早間醒來,疼得睜不開眼。

“衫兒,昨個兒我睡下後老爺有沒有來?”

“回小姐的話,沒有呢。”說著端著洗漱用的水走了進來,“隻是早前打發人來說,讓小姐醒來後去東堂。”

“你去回老爺,就說我昨個兒受了涼,害了風寒,不便見客。”

“可是小姐,見的可是江家的人啊,你...”

“你就照我說的回吧,東西擱這兒,我自己來。”衫兒出了門,我自己起身。對鏡梳妝,突然就想起昨晚那雙深邃的眼,竟和我的那麼像,一樣的透徹。不覺揚起了嘴角。

最簡單的裝扮,最心愛的佩劍,我決定出去走走。爹爹雖不讓我在人前顯露痕跡,但我卻是自幼習武的。琴棋書畫無所不精的蘇門小姐,其實還會武功。這是外人所不知的,連貼身丫鬟沐衫也不知。不管他是為何讓我習武的,在如今我要出走的事上終究是有了極大的用處。

“爹爹勿念,苒兒叩留。”

再看一眼我的墨染閣,此刻的思緒盡鎖其間,我會回來的,卻又是不想回來。隻因這裏有我的牽念,那個已是眉染風霜的男子。不得不回。

【三】

再見時風清月明。

一間客棧。很有意思的名字。很奇怪竟沒個小二來招呼的。布局也奇,偌大的屋子,隻安放了一張桌子。

“小二,住店。”我把佩劍橫在櫃台上。

“姑娘實在不好意思,今兒已客滿。還請您另尋他處。”掌櫃的如是說。

“可您這兒也沒見著客人啊?”我環顧四周,隻有一張桌子安安靜靜的站在那兒。

“姑娘是第一次光顧小店吧?在下的一間客棧,隻有一間客房......”掌櫃的認真的說著,突然被打斷。“讓這位姑娘住下吧,我再尋客棧去。”又是一轉身,迎上你那雙深邃的眼。

“蘇姑娘,沒想到在此處再遇見你。今兒也不早了,不急著回家去?”你揚眉輕笑,我心又隨著你嘴角上揚的弧度往上飄。

掌櫃的撥弄著算盤道:“既然是相熟,那就都住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