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香消葉殘(9.17修改)(1 / 2)

是夜無話,隔日清早天未亮時,嬤嬤頭叫起蕭如月。鐵灰的天邊還掛著三四顆星子,淩晨三四點左右的樣子,天寒地凍,李明憲有這麼早起床嗎?對上貴客惱火的表情,管家解釋李大少睡得少,再晚就該喊人了。

蕭如月打了幾個哈欠,從鬼麵侍衛手中接過銅盆手巾小毛刷,在雪地裏深一腳淺一腳地前行。

到小樓門前,蕭如月搓搓凍得發僵的手指,跺跺腳,木門無人而開。蕭如月深吸一口氣,緩步進入。屋內沒有燒暖坑,不比外麵暖和多少。蕭如月在屋子裏轉了好一會兒,才找到臉盆架,轉過身,李明憲不知什麼時候已站在她後麵,沒有表情,靜靜地看著她。

清俊消瘦的青年穿著萬年白色綢袍,烏發披肩,臉白似雪,在昏暗陰沉的沒有人氣的黑屋子裏,真地像一個半夜出來嚇人的老鬼。

“大少爺。”

“明憲哥哥。”

李明憲示意她改稱呼。蕭如月克製不住地抖動,她砸砸嘴,掀掀唇,扭了很久也叫不出讓人牙發酸讓人頭皮發麻的明X哥哥。李明憲也沒有特別堅持,他很順溜地把睡衣脫掉,僅剩一小褲衩,淡淡地吩咐道:“穿衣。”

蕭如月嘴角抽了兩抽,她拿過衣架上的衣物,慢慢走到李明憲前,掂著腳尖鎮定地給男人套衣服。他的身體很冰很涼,皮膚有點兒幹,但是摸起來還蠻舒服的。在她眼裏,此刻某人就是一根長得過高的木頭樁,隻是,她的臉燒得厲害。

李明憲的呼吸很輕很淡,他一直看著蕭如月的臉,或者眼睛,盈袖之間,鬆香淡淡,這讓蕭如月有點兒不自在。

她不受控製地微微抬頭看過去,想知道他這麼專注看她的原因。一看便停不下來,他的五官生得極好,唇極淡,鼻極挺,眉極秀,整體的輪廓合諧而俊美,下巴的完美弧線讓人忍不住想要親吻。

然而,更吸引人的是那雙眼睛,一看就舍不得移開,沉醉在那深情款款的眼波裏。

“沒服侍過人?”李明憲忽然飛來一句。

“沒。”蕭如月還在糾結要不要吻某男的下巴。

“叫什麼?”

“蕭如月。”

“以前做什麼的?”

“商務專員。”蕭如月猛地驚醒捂住嘴巴,拿眼睛狠狠地瞪頭上用美色誘惑的無恥之徒。

李明憲低低地笑起來,嘶啞而性感。的確,這個人從頭到腳都有讓人想要犯罪衝動的資本。但這不是理由,她早該看這家夥看得厭倦了。蕭如月此刻才察覺,兩人靠得太近了,她幾乎整個人貼在對方的懷裏。

口鼻間充盈著溫暖而似曾相識的香氣,唔,他的體香有問題。

“還算機靈。”李明憲傾頭,微微彎腰,在她的臉邊輕啄了一記。

蕭如月整個人呆住,她腦中急轉,卻弄不清楚這是什麼狀況。這時,李明憲推開她,自顧自地穿好衣服,在碎冰的水裏洗臉擦手,神態平靜,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空氣裏壓抑如脈漲欲裂,像有什麼隱藏在yu望的深處,等待時機嚎嘯而出。

潰不成軍的蕭如月躲進角落,她低下頭反省自己對大少爺的褻du之心。

“磨墨。”

蕭如月上前忙活,倒水拿墨筆在石硯裏磨起來,李明憲微微抬眼:“右手?”

“沒來不及學,”蕭如月解釋道,“驚鴻公子就把我帶出莊子了。”

李明憲收回眼,不再說話,鋪開萱紙,潑墨揮散作畫,屋子鍾漏的水滴聲越來越響。蕭如月的哈欠打了一個又一個,她好像忘記端早飯了。

蕭如月輕輕地緩緩地向旁邊挪步,快到門口時,垂首作畫的人出聲:“回來。”

她隻好挪回原位,屋子很少裝飾,很冷很靜很無趣。她的視線不知不覺地又轉到專心繪圖的青年身上。

陰暗沉鬱的角落,一團珠光投射,李明憲的白綢衣淡淡地泛瑩光,單看此人在桌案前提筆運圖的樣子,他畫畫時不僅僅是專注,而是投注了所有的熱情,眼底閃爍著一種絕望的灼熱火光。

無聲的挽歌在時光裏幽幽地回蕩,這樣唯美的形象,卻充斥著蒼白的,病態的,孤獨的傷感。

他在思念一個人,無比強烈地,用盡永生的生命在追憶與那個人的美好時光。假如曾經有過,那個人就是他筆下的女子,幼年時的靈動,少女時的沉睡,還有偶然綻放的慧黠一笑。

蕭如月有點兒恍神,還記得半大少年與當時的幼童相吻而笑的戲弄與甜蜜,那時候,誰會想到後來呢?即使那麼地小心翼翼,還是逃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