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上吊(1 / 2)

一記撕心裂肺的哭嚎聲打破還處在沉睡中的小山村。村中伏在門檻上打呼的狗被驚起,相繼狂吠起來。

天空稀稀朗朗落了幾顆星星,離天亮還有些時候。沉睡中的人們被這記哀嚎聲從睡夢中拉醒。大家睜著眼睛在黑暗中眨巴了幾下,等狗吠聲停止之後,確定沒有任何動靜之後,再次翻身睡了過去。

一條從山穀出的小河,彎彎曲曲穿過鯪魚村。小河在昏暗的夜色下,發出麟麟波光。小河流經的破爛茅草屋前,一棵凸凸斑斑的老樹下吊死了一個女人。淩亂的頭發蓋住了女人的麵龐,身上套了一件素衣,垂下來的手跟幹枯的樹枝一樣,毫無生機。

初秋的涼風從河岸對麵吹過來,吊死的女人在老樹下搖晃了幾下,一股恐懼的陰風從河底升起,像地府裏爬出來的老鬼,慢慢爬到破舊的茅草屋前,哈著氣,似乎還要帶走誰。

沈雲禾兩腮掛滿了眼淚,靠在黃土壘起,已經變得漆黑漆黑的牆麵,瘦弱的脊背隻剩破舊的衣服在撐著。她四神無主,狂哭之後,眼裏的光熄滅了。一年前,沈家失去了頂流柱沈長秀,一年之後,沈家再次失去了女主人。

沈雲禾悲痛不已,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扶著岌岌可危的牆壁,大口大口地喘氣。手掌中摳出的血肉模糊的傷口再次刺痛了她的雙眼,為了確定自己看到娘吊死是假象,她生生把自己的手掌心摳出一塊肉。疼痛蔓延全身,娘死了,吊死在家門口的老樹下。她忍不住仰天大嚎一聲,幾欲暈過去。

眼淚已經哭幹,眼睛腫得跟核桃一般。雲禾回頭看了看吊死在老樹下的母親,又看了一眼屋內。殘破的泥牆下,兩張木板拚湊的床板上鋪了一層稻草,上麵躺了一個了無生機的小姑娘,若不是胸口微微起伏,此刻外人已經認為人已經死去。

沈雲禾看了一眼一盆如洗的破茅屋,自嘲笑了幾聲。“哈哈……”,爹死了,娘死了,雲殊也快要死了。沈雲禾仿佛魔怔了一般,大笑之後,扶著牆蹲下,下巴擱在膝蓋上,想到父母在世時,日子雖然過得辛苦,卻也是苦中有樂。悲傷到深處,她雙手掩麵,大顆大顆眼淚從指縫裏穿出來,濕了前襟,也濕了膝蓋。

不知過了多久,村裏的雞開始打鳴。雲禾的頭靠在牆上,嘴唇微張,空氣從嘴巴進入喉嚨,以至於她不被窒息。紅彤彤的鼻頭顫動著,雙眼無神地望著頭頂。

屋內的燈已經熄滅,影影綽綽映出木板床上那具僵硬的身體。

陸淮已經坐在門口一個木墩子做成的凳子許久。他最先發現姑姑吊死在老樹下。入睡之前,姑姑抱著哭鬧的雲霽在屋內走來走去。雲霽不過是個剛滿周歲的嬰孩。自從姑父過世後,家裏的條件急驟下降,揭不開鍋是常有的事。雲霽身為一個嬰孩,餓肚子哭鬧是條件反射。姑姑將雲霽摟在懷中,雲霽還是鬧騰不停,姑姑又讓雲霽趴在她的肩頭,一手扶著雲霽的背,另一隻手抽空往灶裏塞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