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車上,總是心不在焉。好幾次思辰叫我,都是幾分鍾後才反應過來。我強迫著自己不去想那個人,可我大腦的思維似乎已不是由我支配。車子在路上橫衝直撞,好幾次險些撞到路旁的護欄上。
思辰又一次問:“那個人是誰?”
“一個朋友。”
“他對你說了什麼?”
“沒什麼。”我冷冷地回答。
思辰不再問,她將臉朝向另一邊。車裏的氣氛有些古怪,確切說有些悶,我將製冷器的溫度降到足夠低了,可汗水依然不斷地從額頭上滲出。
“我想去找他。”我把這個許久以來的打算說了出來,“一直都想去找。以前沒有這麼做,因為你,我一直認為你跟他在一起,跟他很幸福,我不願意打擾。現在,我想去找他。”
“那是你自己的事。”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一個人,思辰已經走了。她說她不能待得太久。我送她到距離澄風縣最近的機場,那裏有飛往上海的航班,每兩天一次。我們去的時候,正好趕上,是晚上的十點。我沒有等到她登機的時候便提前走了,媽媽已經催了好幾次了,叫我們回去吃晚飯。與她分別後,我也沒有回頭地走了。我知道這個時刻終究會到來。
她叫住了我:“別去找他,好嗎?”
我站定了,停了大約五秒:“嗯!”
依然沒有回頭。
媽媽將我大罵了一頓,她問我們之間發生了什麼。我一句話也不說。也對她說不清楚。我把自己關進自己的屋子裏。她使勁兒敲門,使勁兒敲。我聽到她哭了。她打通了思辰的電話。我躲在門裏仔細地聽。
“我已經把他罵了一頓,你回來吧,孩子。”
“求求你,回來吧!”
“不管遇到了什麼,你要對我們說,我們是一家人,我們一定可以度過難關,一定可以。”
“求求你——”
“我真的舍不得你……”
“回來吧!”
媽媽的手機落到了地上,咣當一聲,像我的心破碎的聲音。她大叫了一聲,嚎啕大哭。隨後我又聽到隔壁的門“嗙”的一聲響。我雙膝跪在地上,手抱著頭。我想衝出去,我想衝出去,跪在媽媽的麵前,乞求她原諒。
媽媽沒有吃飯,我也沒有吃。直到半夜,我還聽到媽媽的屋子裏傳過來的淒涼的聲音,有時候聽像是自言自語,有時候像是對我說的,有時候又像是對爸爸說的。我睡不著,我在想她,我想我們的過去,好長好長的過去,似乎沒有盡頭。
夢渡回程(完結篇)
今夜失眠,
冗長的回憶像一條
走不完的路,
一直延伸著,
它的觸角
長滿了奇怪的翅膀,
帶著我疲憊的身體,
回到我們從前走過的花叢。
唔,花叢兒,
亂石塊堆積成畸形的骨骼,
殘枝條倚靠著腐爛的軀體。
蜂兒蝶兒的翅羽折斷在
枯槁的草間,
頓時幻化成殘疾的化石,
是千萬前它的祖先留下的信使,
會有人從它身邊走過,
輕輕拾起,
再放向長滿雲朵的藍天。
一個夢想又將起航,
但迎來的卻依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