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他,是在半年之後,一場婚禮盛宴上,賓客們觥籌交錯,熱鬧非凡,而她戴著發白的鴨舌帽,摸了摸小腹,獨自黯然離去。
她艱難的越過和她方向相反的人群,走走停停。背後那對儷影站在台上,笑容盈盈的朝著各路親朋好友舉杯示意。
眼淚不知為什麼還是落了下來,她積攢起來的全部勇氣,還是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消失殆盡。
看見他一臉幸福的懷抱著對麵的女人,大掌將女人包攬在懷,認真輕吻的模樣,她的心,碎了一地。
那些在黑暗的地下室苟延殘喘的日子,在數不盡的時間長河裏默默給自己打氣的樣子,頓時成為了一場笑話。
再等等吧寶寶,爸爸馬上就能找到我們了……
無盡的黑暗像蟒蛇一般吐著信子,將她的從容淡定都撕的粉碎。
那種不知道下一刻是死是活的無力感時時刻刻都在折磨著她,而她隻能靠著對愛人的希冀,對未出世孩子的執念度過那煎熬的每刻。
“七號床病人家屬呢?”
耳邊傳來醫生焦急的語氣。
醫生環顧四周,好半天,才從某個方向急匆匆走來一個警察。
警察簡單說明了情況。
醫生歎息一聲:“孩子是保不住了,患者身體嚴重營養不良,我們隻能保大人!”
警察點點頭,手術室裏躺著的女人身份不明,根本查不到她的直係親屬,他將她救出來的時候,渾身髒兮兮的,手機身份證都被人沒收了,而還來不及問她問題,她身下不斷湧出的血就已經讓他慌了神。
範蓁蓁醒來看見的就是醫院純白的天花板,她眨眨眼,有些恍惚。
好半天才發現,她得救了!
心裏湧起一股極大的喜悅和激動,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霎時臉色蒼白。
孩子,我的孩子呢?
“醫生,醫……”她的嗓音嘶啞,但還是竭力發出呼喊。
護士趕緊走來,安撫她的情緒。
“女士,您現在情緒不能激動,你剛從手術室出來!”
可是範蓁蓁根本聽不進去,痛苦和自責像藤蔓牢牢鎖住她的心髒,心髒湧起一股痛意,讓她喘不過氣來。
孩子,孩子……
隨著針尖紮入手臂的涼意緩緩升騰,一股涼意從後背上升至顱腔,範蓁蓁的大腦慢慢失去情緒的捆綁,困意襲來,她沉沉睡去。
微涼的秋風輕撫的女人額前的碎發,齊腰的栗色長發被溫順的撥弄到一邊,巴掌大的蒼白小臉一動不動的看著床邊的梧桐樹。
“這樣看下去,身體會吃不消的。”李警察拎著手上的塑料袋,裏麵是他買的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