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晦上下打量著他,撫著胡須感慨說道:
“你父親說你眼光獨到,看來所言非虛。”
“老夫的那個逆子,若是能有你半分眼光,也不至於天天叫老夫生氣。”
房俊訕笑道:“杜伯父謬讚了。”
杜如晦故意放慢腳步,和他並肩而行,緩緩說道:
“那位張家主,叫張暮楚,世代販鹽,才積攢下今日身家。”
“京畿道,關內道,河東道的鹽肆,有兩成是他家開的。”
“今日找他,是因為他背景還算幹淨,和朝中的元謀功臣、東宮、齊王府、秦王府沒多大的牽扯。”
房俊好奇道:“小侄有個困惑,杜伯父好像篤定他會幫咱們?”
杜如晦嘿笑道:“他想給兒子謀個功名,奈何是鹽商出身,不能科舉,所以才求神拜佛,卻又沒人願意幫他。”
“早些時候,他就派人給老夫送了請帖,老夫收了沒有答應也沒拒絕,為的就是看看哪天他能派上用場。”
“瞧瞧,今天此人不就用到了嗎?”
房俊明悟道:“這就是下閑棋,放冷子?”
杜如晦琢磨著他說的話,讚賞道:“這句話,倒是和老夫的脾氣很像。”
“房賢侄啊,你千萬要記住,做人不能太過於古板。”
他惴惴教誨道:“你萬萬不要覺得商賈出身,就是賤民,不願意和他們打交道,事實上,有時候稍微放下一些身段,和這種人打交道,反而能幫你成事。”
房俊連忙拱手道:“杜伯父的點撥,遺愛記下了。”
杜如晦雙手背在身後向前走著,繼續說道:
“老夫會幫張暮楚的忙,讓他兒子能有參加科舉的資格。”
“而他,就需要幫咱們販賣白鹽。”
“有他這層關係,京畿道、關內道、河東道幾十個縣的鹽肆,就都能賣你製作的白鹽。”
“國庫的錢帑隻能支撐兩個月,時間不等人,如果一個個的鹽肆開下去,兩個月後能不能回本都是問題,你說對嗎,房賢侄?”
他語氣意味深長說道。
你這是在考我啊……房俊瞬間明白他的弦外之音,直言不諱說道:
“其實我當時也沒有想過,真的開設鹽肆販鹽。”
“我當時想的,是將白鹽拿到那些有錢人跟前,他們看到白鹽的優勢,肯定就會花錢去買。”
聞言,杜如晦輕哼一聲,“想的簡單。”
“那些有錢人,你分得清楚他們是背靠朝堂上的那股勢力嗎?”
“你爹是秦王府的人,你自然也會被打上秦王府的標記。”
“你若是找到一個背靠元謀功臣的商賈,前腳拿出白鹽,後腳太上皇就會知道。”
“到那時,事情可就麻煩了。”
房俊聽得出他言語中的關切,感動道:“小侄受教了。”
杜如晦嗬嗬笑道:“老夫看得出來,你是一個謙虛向上的人,沒有你父親說的那麼糟糕,日後若是有什麼問題,可以來找老夫,老夫能幫上忙的,一定會幫。”
房俊目光古怪看著他,“杜伯父,又開始下棋了?”
杜如晦莞爾一笑,“這都被你發現了?”
遂即他又說道:“這會張暮楚應該帶著他兒子去老夫的府上了,老夫得先回去,你也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