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昀根本來不及叫住程輕,眼睜睜看著她眨眼間就消失在夜色中。
看著空蕩蕩的院子,好像剛才的一切都是他一個人的幻覺,唯有指尖似乎還殘留著了點點溫暖。
顧昀無法形容自己心裏究竟是什麼樣的感受,他有些失魂落魄的往回走。
各府的人已經準備出宮了,顧侯爺和顧侯夫人也已經辭別了相熟的人家,準備啟程回府了。
今日這一趟實在算不得愉快,那種和從前截然相反的落差,再一次提醒著他們今非昔比。
長樂侯府雖有軍功,但近些年天下太平,戰事稀少,他這個武將等於被閑置了。
再加上皇帝年紀逐漸大了,猜疑之心也日漸嚴重,最近已經開始收攏軍權了。
原本可能還因為崔氏的關係,對他這個長樂侯有所放任,現下看來可能會拿他出頭。
這也是顧侯爺今日非要將顧侯夫人帶來的原因,就是想讓她同往日交好的幾家家眷聯絡一下,看有沒有辦法能從這次軍權變動中脫身。
顯然效果並不是太理想。
兩夫妻心裏都有些沉重,一旦軍權上交,長樂侯府就是一個徒有虛名的空殼了。
兩人相攜著往宮門口走去,誰知青兒卻在這個時候湊了上去:“父親,母親,夫君不見了!”
“不見?怎麼會不見呢!”顧侯夫人沒控製住,聲音有些大,引得周圍的還沒走遠的人紛紛側目。
他們長樂侯府這出戲著實精彩,在上京城演了那麼久,眼看著又有新鮮的出來,若不是這裏是皇宮,他們不敢逗留太久,恐怕會忍不住留下來看熱鬧。
顧侯夫人也知道自己失態了,她稍稍平複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壓低了聲音:“是不是多喝了酒,有沒有派人去找找?”
他們長樂侯府實在不適合再出事了,更何況是在皇宮,一個不好就是殺頭的下場。
青兒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她雖然見識不多,但也不傻,更何況早些時候顧昀已經警告過她了。
“我讓竹兒去找過了,沒找到。”竹兒是她陪嫁的丫鬟,很值得信任,“竹兒也沒敢到處亂走,隻在更衣的院子和之前的大殿找了。”
眼見天越來越暗,還沒找到人,青兒也慌了:“我不敢擅自做主,這才來稟報父親母親。”
顧侯夫人也有些著急了,顧侯爺想了想:“這樣,我再去找找,問問大殿裏伺候的人,你們先往宮門那邊去。”
時間一到,他們必須得全部出去,私自留在皇宮可是死罪。
顧侯爺剛要往裏走,卻見迎麵出來了一輛馬車。
在宮裏能坐馬車的人,都是得了恩賜的,這份尊榮恩寵非是一般人能享受到的。
顧侯爺帶著顧侯夫人退到了一邊,想等車先過去再走。
馬車搖搖晃晃,走的並不快,在經過顧侯爺幾人時卻意外停了下來。
顧侯爺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應該是馬車的主人有話要說,他也正好奇這究竟是誰。
下一秒,車簾掀開露出了一張熟悉的臉。
程輕眉眼溫和:“顧侯爺,夫人,許久不見,你們怎麼在此處停留,可是有什麼事?”
見馬車裏麵的人竟然是程輕,二人說不驚訝是假的。
程輕在他們長樂侯府的時候,可沒有這樣的待遇,雖然也有進宮,但幾乎都是去給皇後磕頭請安後,就跟在她身後了。
出宮也是和他們現在一樣,一步一步走出去的。
怎麼離開了長樂侯府,好像身份待遇卻水漲船高了。
顧侯爺有些不習慣,他站在這兒,曾經的兒媳金貴的坐在馬車裏,居高臨下的問他話,這情景怎麼都有些奇怪。
還是顧侯夫人搖了搖頭:“無事,隻是我腿腳不好,走到這裏正好歇歇。”
“哦,這樣啊。”程輕垂下眼瞼,略微思考了一下,“顧侯夫人要不上我的車吧?”
“這……怕是不妥。”顧侯夫人說自己腿腳不好本就是托詞,倒是沒想到程輕竟然能提出讓她一起乘坐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