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一艘舫船中,鄭茂正在清點早上賣掉的商品。
在這片海域上,數以百計的商船之中,他們的船並不怎麼顯得突出,但明顯比周圍用幹海菜做頂的舢板要來的好些。
在大周,像他們這樣的商販也並不少見。
鄭茂自幼喪父,具體的情況他也不知道,隻知道二叔和他說父親是死在戰場上的,二叔雖然幸存下來,但也落下了毛病——至今左腳還有些瘸。
母親則是把他拋給嬸嬸後就不見了,而嬸嬸在生下堂弟後一年就也去世了。
突然,一道號聲打破了這群船中沉寂著的一切,一時間,號聲,呼喚聲,熙熙攘攘的,就連這海水似乎也更加激烈的喧囂起來。
鄭茂連忙喊醒了這舫船中的另外兩人,一個留著虯髯的中年男子和一位尚未及冠的年輕男子。
這年輕男子是鄭茂的堂弟——鄭蕃,他看上去似乎還有些困倦,整個人迷迷糊糊的,但在被虯髯男子敲了一下腦袋後,就立刻清醒過來,連忙換下衣服。
留著虯髯的中年男子是鄭茂的叔父——鄭彌,他麻利的爬起身來,在敲了鄭蕃一下之後,就立刻從一個輕木箱子中拿出衣服,就打算換上箱子內的衣服。
但他似乎也有些茫然,在換完衣服後才後知後覺的開始發問:“小茂啊,你看到來的是什麼船了嗎?”
鄭茂點點頭,一邊拉起船上的龜錨,一邊說:“是艘梧桐木的五層福船,掛的是黑龍旗。”
“那你快去換衣服”鄭彌沉聲道:“小蕃啊,快去劃船。”隨即指揮鄭蕃到右邊去,他本人則是拿起了左邊的船槳,手臂上的肌肉隆起。開始奮力的劃起槳來。
“爹,沒必要這麼快,那船還遠著呢。”鄭蕃嘟囔道。
“先去搶個好位置,先上甲板。都十六歲了,你這懶散的性子也是時候該改改了,你爹我像你這個年紀就和你大伯在外打拚了,哪像你小子。”鄭彌略帶不屑的撇撇嘴,“看看你大哥,會算數,會寫字,做生意也比你內行,我怎麼就生出了你這麼個東西呢?”鄭彌顯得十分遺憾,連連歎氣。
另一邊,鄭蕃也是連連歎氣:“我怎麼就攤上了你這樣一個爹呢?”
“唉!”父子兩人相互對視,互相嫌棄道。
在鄭茂換完衣服後,他們的舫船就已經停在了一條蓬船旁邊,幾人便開始準備等會要售賣的商品。
又過了大半炷香的時間,福船也是穩穩地停在了眾船之前。
緊接著數個巨大的龜錨落下,船板上一個穿著棕衣的中年男子口中念念有詞,周圍的海水隨即開始洶湧起來,並直接上升了兩丈有餘。
眾人也毫不見怪,直至海水上漲到甲板底下四尺的地方,這才劃船靠近福船,跳上甲板,係上繩子,把船固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