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阿富汗喀布爾,一座曆史悠久,飽經戰火洗禮的都市。

夜晚,皓月高懸上空,四圍零零散散點綴著些許的微光。

喀布爾白天和晚上儼然是一個人不同的一麵。

白天熱火火爆,到了晚上寒風刺骨。

小閣樓的陽台處坐著一個麵容姣好,身材纖瘦的東方女人,眉目間浮現絲絲惆悵。

“歡歡,把毯子蓋上!”

女人身後出現了一個與她同樣是東方麵孔的女子,聽口音不難猜出來自江浙一帶。

“我說你這個壞毛病什麼時候才能改改?這麼喜歡大晚上的一個人吹冷風?”

責怪的話語中帶著關心,幫女人蓋上毯子。

“忘了!”

女人清冷的麵容麵對友人時不自覺柔和,為了避免她絮絮叨叨,敷衍地尋了個借口。

“我信你個鬼!”女人嘴角抽搐,可真是感謝她還會想個借口來應付她。

“歡歡調令下來了,月底回國!”順著女人的視線望向那虛無縹緲的光亮。

“剛好三年!”女人垂眸低喃道。

三年前,帶著疲倦空寂的心來到這座戰火紛飛,動亂如常的國家。

三年後,習慣了這裏的一切並沉浸其中,每天的高度緊張,單活下去就已經很困難,沒有多餘的心思想念其它。

“沈歡!來這裏逃避了三年,你該回去了!”

三年前,沈歡主動請纓來阿富汗當戰地記者,逃離家鄉,逃離她難堪的過去。

一別三年,沈歡故意不去關注國內的消息,不與家裏聯係,浮萍般漂泊他鄉。

“月月,你回去想幹什麼?”沈歡好奇打量著友人。

林月,浙江人,與她同一天到阿富汗,兩人一起時常扛著笨重的機器穿梭於廢墟殘垣。

“廢話,當然是當記者!”溫柔的江南女子暴露本性,但更多的是友人之間的熟稔。

“你呢?”

她們相識於異鄉,相熟於這片土地,來自相同的國度,這是她們第一次想知道對方未來的打算。

“一樣!”

沈歡很喜歡記者這份職業,把最真實的情況傳達給更多人,也給迷茫時的她一個庇護所。

“那你做好心理準備回國!”

林月不知道沈歡在國內的過去,肯定的是她來這裏和她的目的一樣,為了逃避自己的不堪。

沈歡從來不提及她在國內的事,林月也不會主動去問。

相信有一天,沈歡會放下那段過往。

“不知道!”月光柔和,美人如月,神秘中帶著絲絲憂愁。

“我很想知道你這個‘歡字’誰取的?與你的性格極為不符!”

初見沈歡,林月就被她那滿身孤寂,鬱鬱寡歡吸引,想著世間怎會有如此漂亮,渾身又環繞著憂愁的女子。

“我爸取的,一世清歡!”

記憶中的父親年輕俊美,嘴裏時常念叨著:“我的歡歡一定要開心啊!”

“你的父親有沒有後悔他取錯了名字?”

林月脫口而出的問題令沈歡陷入了沉思。

“沒有!”

應該不會後悔,死去的人哪有後悔的資格?

隻不過自己辜負了他的願憬,活成了這般模樣。

沈歡,歡字得源於‘一世清歡’中的歡,父親希望她生活清雅閑適,安靜美好,悠閑自在。

三條中她隻做到了一條,悠閑自在於戰亂的國度,在炮火聲中尋找片刻的自在。

“嘖嘖嘖,你幹脆改名沈愁算了!”林月搖頭晃腦道。

沈歡知道林月沒有惡意,笑笑置之。

“謝您賜名!”沈歡笑起來雙眼微眯,在漆黑的夜色中給人朦朧中盛開的荷,出淤泥不染,濯清漣不妖。

“真好奇你這樣的美人會花落誰家!”

林月暗自咂舌,沈歡太美了,美到世間所有一切失了顏色。

這就是林月喜歡跟沈歡在一起的原因,在慘不忍睹的廢墟中,阿人民無助害怕的眼神中,她站在那就給人一種向生的希望。

原來我目及之處並非滿目瘡痍,也會有猶如太陽般耀眼的存在。

林月憑借這份信念,在退縮和向前中選擇後者,力所能及地還原真相。

沈歡不自然地笑了笑,沒有女兒家的嬌羞,細看之下反而有幾分自嘲。

“別多想!回去睡覺吧!不早了!”

林月走後,沈歡盯著某處出了神,如果不是今晚提到這個話題,她想她還是不會想起他的。

這些年來沈歡用工作麻痹自己,時間就是最好的良藥,不想時間久了就會徹底遺忘。

明明這三年來她做的就很好,為什麼一提起這個話題腦子會不受控製地想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