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早上，薑呦呦在上班路上結結實實地體會了一把人不如狗。
下了地鐵離公司還有一公裏的距離，時間寬裕的時候她都用走的，著急的話就掃一輛共享單車。今天她運氣差，掃了三輛都是壞車，正氣急敗壞地掃第四輛，這時路上川流不息的車流中，有輛洗得鋥光瓦亮的奔馳半開著後車窗，一隻柯基趴在玻璃上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她。
那一刹那的人狗對視，薑呦呦隻覺身高165的自己被一隻短腿生物狠狠比了下去。那家夥的圓眼睛亮晶晶的，哈啦著舌頭應該是在笑，可她卻從它的眼神中看到各種複雜情緒。
同情，不解，好奇……
人類社會那個兩輪的東西，是啥玩意兒呢？
薑呦呦朝那隻優越的狗子咧嘴笑了一下，表示友好。可惜對方沒有接收到她發出的信號，表情如舊，甚至還麻木了些。這下更顯得薑呦呦的笑像是一種討好。
嘁！
路堵，車流行進得很慢，薑呦呦便有機會多看了那家夥幾眼。等車輛終於可以加速，短腿生物突然被女主人拉了回去，隨即從車窗裏傳來一個高亢的女聲——
“Good boy，Sit！Sit!”
短腿生物坐下了。
“嘩！為什麼現在每條狗都懂外語？”
隨著啪嗒一聲，薑呦呦總算掃開一輛共享單車。她跨騎上去，又跳下來把座位調低了點，再次跨上去調了調坐姿，四下看看車輛，騎車上路了。
“這地方真是，啥都能‘卷’。”
***
薑呦呦隻用三分鍾就把路上的沮喪拋到九霄雲外。
這種落差算個屁呢？
她自嘲。她可是見過“大世麵”的人，連重點大學都能說退就退，什麼人類的參差、階級的差異，在她心上激不起太多的波瀾。
她想起剛才的那隻柯基，又嘁了一聲。狗子都被人類帶壞了，成了主人炫耀的工具，從前大人顯擺孩子才藝，如今讓狗子顯擺外語。什麼都要比別人好一點，聽起來都累得慌。
這世上，有誰會為你的得意或失意而那麼在意呢？
這個道理早想通早好。
自認看破紅塵的薑呦呦走進辦公室，開始了她日複一日的上班生活。每一天都過得毫無記憶點，以至於她經常忘了是星期幾。
毫不意外，周千文第一個到了，他正端坐在單獨的辦公室裏忙碌著什麼，遠遠見她進來，先是揚手打了個招呼，接著便將她叫進去。
“當老板的總能這麼精力旺盛。”薑呦呦嘟囔著，一眼看到老板的辦公室門上新掛了一個招財符。
“呦呦，你最近忙不？”
“忙……啊不是太忙……”薑呦呦手裏的包子還沒放下，塑料袋被她擰成了麻花。她下意識地用手背試了試包子的溫度，還好，熱著。
“咋啦？有工作安排？”
其實她有什麼可忙的？整個公司從上到下都越來越有閑死的可能。
“你幫我找找附近還有沒有更便宜的寫字樓。”周千文交代任務了，“公司每個月開銷太大，不能開源，那隻好節流嘍！”
“要搬家？”
“有這個想法。”
“可是咱這邊已經是最便宜的了。”
薑呦呦朝玻璃牆外望去。不過七八十平的辦公室，雖然很逼仄卻也五髒俱全，前台、辦公格間、茶水間、會議室都有，當初裝修還花了大價錢。藍白色調的設計在這個老舊的寫字樓裏挺亮眼的，現在看依舊很新。
“我覺得這裏就挺好的。”薑呦呦收回目光，“而且你當時不也說，找了個便宜地方，省下的錢都用來裝修，二十多萬的裝修費就這樣扔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