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風呼嘯,在雪白無際的茫茫天地橫衝直撞,如刀割般刮在街頭小巷蜷縮微顫的人身上。

鉛色的雲塊層層疊疊,堆積的浩渺天幕搖搖欲墜,仿佛下一秒就會轟然倒塌。

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遮掩青紫猙獰的身體,留下一地瓊脂白玉。

柳縣,安府。

暄暖的爐火烤得人骨頭發酥,安尋整個人癱在軟榻上,迷茫的雙眼看向周圍古色古香的建築風格,待看清後,如同被恐怖的景象蜇了眼,忙不迭躲閃避開。

旁邊伺候的管家見少爺纖長的睫毛微微眨動,如靈巧的蝶翼忽而展翅。

他踟躕片刻還是小心翼翼開口道:“少爺,院子裏那兩個短命的奴才怕是活不長了,真是晦氣……奴才派人打出去,免得髒了少爺的院子。”

說完便忐忑地盯著安尋的一舉一動。

安尋張開迷茫的雙眼,愣愣地看著管家,似是不明白管家話裏的意思。

他生得極好,麵如秋月,色如瓊華,圓溜溜的大眼含跳動的溪水,看向管家的那刻,說不完道不盡的無辜。

管家的心涼了一半,啪嘰跪下請罪。

安府唯一的小少爺生了副宛若謫仙的好顏色,圓溜溜的大眼睛看人是盡極無辜之色,一笑還有兩個清淺的小小梨渦,格外討人歡喜。

每當旁人覺得他無害時,吐出的話、做出的事,能讓春暖花開的溫暖變成外麵呼嘯的碩風時節。

這是個貓憎狗嫌,甚至罔顧人命的惡魔。

管家額頭沁出冷汗,剛剛的一席話會將外麵的父女進一步推向深淵還是……

管家不敢再想,他是府中的老人,輔佐少爺掌家的得力幹將,連老夫人在世時也得給他三分顏麵。

但少爺越來越喜怒無常了,他看得心驚膽戰,真不敢相信眼前這個臉色白得幾乎透明的人,眉眼刻薄的人是當年那個粉粉嫩嫩的小團子。

安尋眨巴著眼,反應了半天,一個鯉魚打挺從軟榻上翻下來。

“你是說外麵有人……”不對,從原文中給原身的定位(死不足惜的作死炮灰)來看肯定是把人往廢裏、往死裏折騰。

安尋的聲音帶著些許沙啞,急切難掩,沒了往日歇斯底裏的瘋癲和惡意的嘲笑,細細品來還帶著春風般的溫和。

管家楞鎮,不知道安尋又要整何種幺蛾子。

安尋著急,這管家一看就不太聰明的樣子,直接往外走去,腳步跌跌撞撞的,像個沒睡醒的孩童。

他有點憋屈,原本想昂首闊步往外走,一展他豪門貴公子的非凡氣度,結果這不利索的身體就是邁不開腿。

管家連忙上前攙扶。

安尋感激地對他微笑,管家表麵穩得一批,內心早已嚇懵。

誰不怕一個瘋起來不管不顧的人。

安尋一臉沉痛,在心裏碎碎念,造孽啊,一來就要癱上兩條人命,這大起大落的人生真有點消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