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溪縣的西邊有座很空曠的山,昔年的空曠是除了整整齊齊的作物,沒有別的,現在的空曠,是滿山荒草,荒草將田地裏稀稀拉拉的豆苗狠狠壓下,形成滿山的荒涼。
荒涼的山下挨著空曠的官道,官道在鐵蹄的跑塌下不停顫抖,顫抖向落溪縣不停延伸,最後整個縣城在不斷的顫抖裏喧嘩尖叫。
“山匪來了,山匪來了。”
“快跑啊!”
冷血的鐵蹄毫不留情的踏進城門,山匪的大刀用力的落在逃跑的人身上,往日繁榮的街道隻剩下不斷彌漫的驚恐。
搶掠帶來的驚恐在城內盤旋後又向整個落溪縣的山野村落彌漫。
城東的城隍廟裏早已沒有了煙火,案台上的香爐裏隻有早已燃盡的殘香,殘破的廟門已無絲毫擋外安內的作用。
疲憊的婦人艱難的推開半掩的大門,跌跌撞撞跑進,跪倒在城隍的神像前,虔誠的向城隍哀求。
“城隍大人,民婦餘王氏別無所求,隻求大人能保佑我兒長行躲過匪徒的禍害,平安渡過此劫,民婦在此謝過城隍大人。”\u0027
婦人慌忙的將懷裏的孩子放在神龕後,用掛在牆柱的綢布匆匆掩蓋,不舍的看了一眼,慌忙離開。
跑到廟外的婦人看見越來越近的山匪,果斷向城隍廟相反的方向跑去。
城隍廟外的馬蹄聲與山匪猖狂的笑聲,在婦人的吸引下向城隍廟遠去。留下來的城隍廟埋沒在塵煙散去孤寂裏,再被嬰孩的哭嚎刺破死寂。
相珠從廟宇的後堂走出,抱起地上的嬰孩,慢慢凝望。
“你護我廟宇免受山匪侵害,我也自當好好養護你的孩兒。”
靖安四年,淮安國太子受命平息匪患,落溪縣慢慢得以恢複該有的生機。
縣城西邊的山地長出了作物的幼苗,山下的官道上行走著不再慌亂的百姓。
城隍廟裏充滿忙碌的身影,翻修著廟內的各處。新換的大門上貼上了新的門神畫像,左邊門扇上神荼身著斑斕戰甲,手持金色戰戟,麵容威嚴,姿態神武,右扇上鬱壘身著黑色戰袍,閑適自得,手中並不持有兵器,而是伸手輕扶蹲坐身旁的巨大金眼白虎,但是都沒有請靈,所以也隻是兩幅好看的畫像。
城隍神新塑了金身,金身魁梧高大、 瞪眼橫眉、大耳膨胡威嚴無比,極具鎮邪避難之效。總之,與相珠本人全然沒有相似之處。
城隍廟的後院種著堪堪爬滿半邊牆壁瓜果蔬菜,養了隻雞,四歲的小長行歡快的追著地上晃悠悠的公雞。
後院的後門外辟有一塊不大不小的農田,田中的境遇實在慘的可憐,與陶五柳鍾種豆的南山沒有什麼不同“草盛豆苗稀”。
要是田邊的桃李不結果,溪中不產魚,都不知道從後院的院牆外能得些什麼。
相珠拿上竹條撥著樹上的李子,樹枝晃掉清晨的露水,澆了相珠滿身。拾起地上的李子放進竹籃,正要摘桃,就聽見了後院公雞高昂的叫聲。
不一會兒,一隻紅冠亮羽的大紅公雞就從院牆後翻牆過來,“咯咯咯,咯咯咯!”直衝相珠而來,衝進相珠的懷裏,把頭往相珠腋下鑽。
小長行從院門裏跑出,看見霸占相珠懷抱的公雞就更氣了,撤出公雞,一把摔在了地上,但公雞機靈的起飛,飛在小長行腦袋上踩了一腳,得意的飛遠落在桃樹枝條上瞅著小長行。
見小長行要拿了竹杆打公雞,相珠連忙塞了個李子在長行手中,安扶起來,“是五常又惹長生氣了?”
“五常它叨我”。
說著還舉起了有一小塊青紫的小拇指。
五常聽見了,便在樹上咯咯咯的抗起議,還扇起翅膀,抖落下來的露水澆了樹下的兩人一臉,餘長行正要舉起手中竹竿,相珠便連忙從衣襟裏拿了繡帕將長行身上的水擦去。
“你是不是又拔五常的毛了?”
小長行的臉紅了紅乖乖巧巧的輕聲嗯了一聲。
“你看是小長行先惹五常的,五常才叨了你,是不是扯平了啊?”
小長行行又輕輕嗯了一聲。
“那我們不鬧了,我們摘桃好不好?”
小長行又嗯了一聲。
相珠將長行抱了起來讓長行能夠到桃子,又在暗地裏偷偷摘了一個拿給了五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