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知道你不是個安分守己的，還沒過門兒就克死了我家生兒，現在居然還想同村口的李秀才私奔，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看看自己什麼德行！”
“臉糙也便罷了，黑瘦得跟猴兒似的，隻有被人戲弄的份兒，真是拎不清！”
“你逃跑的時候就該被淹死在西河裏頭，要不是李婆子給你檢查了身子還是完璧，旁人不管，我必定親手綁了你去浸豬籠！”
“......”
耳邊有人不停地說著尖酸刻薄的話，宋之筠手指微動，眉頭輕輕皺了皺。
眼皮依舊有些重，她很想睜開瞧一瞧，是誰在她車禍後說著這些不入流的話。
可是她太痛了也太累了，須臾，她側了側臉，再次沉沉睡去。
再次醒來時，是第二日一早。
天灰蒙蒙的，不遠處公雞站在石頭上挺著胸脯打鳴，看著不像隻公雞，倒像是隻驕傲的孔雀。
宋之筠動了動早已僵硬得如同石頭般的身體，這才發現她所處的環境不對。
這是...
她睡的地方居然四麵漏風，身子下頭鋪著幹草，鼻息之間則是一股濃濃的牛屎味。
“嘔...”
院落裏，本在曬衣裳的江婆子聽見了牛棚裏的動靜，知道裏頭的人醒了，神色一變掄起手邊的棍子就衝了過來。
“喲，你還沒死呢！這牛棚睡了兩年，你現在倒是嫌棄上了？看看你幹的好事，還想學人家私奔？現在鬧了笑話，我看你日後出去怎麼做人！趕緊起來給我喂豬去！”
這話很是刻薄，與睡夢中的一般無二。
宋之筠撫了撫額頭，正詫異自己是不是還在做夢，碗口粗的棍子就毫無征兆地敲打在了她的身上。
“叫你私奔，叫你偷懶，吃我的喝我的，裝什麼裝，醒了就起來幹活！”
江婆子罵人時中氣十足，棍子泄憤似的一下接著一下打在宋之筠的身上，仿佛隻有這麼做，她胸口的鬱氣才能消除似的。
宋之筠悶哼一聲，身體的疼痛與腦子裏的炸裂感齊齊向她襲來。
皺起眉頭，那些不屬於她的記憶像是打開了閘口，一股腦湧入她的腦海。
她是宋之筠，可記憶中這個七歲就被江家婆子撿回家，做童養媳受盡折磨的女人，也叫宋之筠。
江婆子還在邊罵邊打她，宋之筠還來不及想別的，額頭上的鮮血已經順著眼皮滴落了下來。
她下意識伸出枯槁的爪子摸了摸腦門，喃喃道：“出血了，也不知道有沒有破相。”
江婆子一聽，怒氣更甚，“小騷蹄子，你是不是還想著同旁人私奔呢！都這個時候了還想著自己那張不值錢的臉皮？你夫君已經死了，你這張臉還要給誰看？！我今天倒是要叫你知道知道什麼叫破相！”
說罷，手裏的棍子再一次毫不留情地朝著宋之筠的臉揮了過去。
出手的時候江婆子是信心滿滿要打到對方滿地找牙的，然而今日不知道哪裏出了錯，這碗口粗的棍子在距離宋之筠不足一尺時居然揮不下去了。
江婆子耷拉下眼皮定睛一瞧，隻見棍子的另一端不知何時被躺著的宋之筠牢牢地握在了手心，不由額角一跳。
那雙糙手，一向都是做粗活的，從來也沒舉起來反抗過。
今日頭一遭出手，竟比她想象中要沉穩有力，叫人輕易動彈不得。
江婆子被她的舉動給氣笑了，這個死丫頭，莫不是掉下河腦子進了水了，居然敢忤逆她，這種時候還敢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