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前景·飛舟(1 / 3)

雲追山門下不同往日,夏風吹散了雲霧,偶有鶴鳴,晨光照暖,人聲嘈雜,清冷的山門忽而變得熱鬧了起來。

粉裙少女蹦蹦跳跳地走著,和身邊少年交談,少年靜靜聽著少女的闡述,二人悠悠徐步。

“大師兄今日出關,予諾你說他看到我們又長高了會是什麼表情啊?”少女調皮的笑著。

那少年沒說話,似是想到什麼,淺淡的笑了下。

少女也是早有預料:“應該又是一臉不可置信,圍著我們轉一圈,一臉嚴肅說‘你們真的沒吃化肥?’,然後假裝不在乎開始支開話題,每次見他這樣就會想起他兩年前在蠱象山脈不以為然的說等我們長得比他高那事。”

二人說說笑笑就到了章無緒閉關的洞府外,看到了一臉不耐煩的陳騫和笑著安慰他的葉瀝。

“喲?二師兄和三師兄居然這次比我們還回來的早?”

葉瀝語氣溫柔指著石桌上的紙裹:“嗯,這次任務比較簡單,喏,這次帶的茶點小師妹記得留一些給大師兄,不然小心他又要給你提升極限。”

薑妙淩滿口答應,笑嘻嘻的坐著吃上了,董邑則倚在院落中的梧桐上閉目養神不參與其他三人的閑聊,陽光被層層疊疊的樹葉過濾,漏到他身上變成了淡淡的圓圓的輕輕搖曳的光暈。

盛夏天裏,難得多雲,叢叢雲層偶爾將烈日團團圍起,斂了半數暑氣。

“幾個月不見,小師弟小師妹又長高了啊。”長時間沒開口說話,章無緒聲音略有些嘶啞。

董邑幾乎是聽到聲音的一瞬就睜開了眼睛望向聲音來源,對上了一雙長睫覆蓋的眼睛,醉眸微醺。

那雙眼睛的主人一身遒勁藍衣,雪色披肩零落的掛在瘦削的肩頸,墨發用根雪鍛在腦後隨便低紮,額前散著兩簇紮不進的青絲,半擋著那雙盡顯無辜的下垂眼,那種忽略了性別的好看,如謫仙人般溫莞隨意。

若是不了解章無緒的人,光看他皮相定會沉淪,並這麼評價。

但若像陳騫這種了解他的人的話來說:衣服穿不好,頭發不紮好,擺個死魚眼,一副死人樣。

章無緒主打的就是個隨便活活的精神狀態。

薑妙淩嬉皮笑臉的迎著剛出關的章無緒:“大師兄!?快來快來,三師兄又給我們帶了禦齋坊的點心,我給你留了。”

章無緒順勢坐在石凳上悠閑地吃起了茶。

陳騫看他這副樣子一臉凝重:“過兩個月就是宗內大比了,你這邊如何?”

章無緒倒是依舊悠然:“時間足夠了,前十我們預定了。”

陳騫:“也是,準備那麼久了。那群老東西也是真該死,他們自己都是百歲才結丹,卻要求我們在而立之年就結丹,還真是把我們當那些頂流宗門的天才了。”

章無緒聞言輕笑,望向院外霧氣繚繞的數峰。

自兩年前穿到這個世界,開始帶著四人出了小半年的任務,期間突然傳來了譚羅道人的死訊,章無緒早有預料,原書中譚羅道人也是差不多那個時候出事的,之後雲追山五人在宗門其他峰的長老壓迫,弟子欺辱下過的的艱難異常,把董邑和薑妙淩的生活寫的要多慘有多慘,就為了鋪墊對比董邑之後的打臉,先抑後揚,爽文經典。

時間太短,線索太少,原書本就對這件事描寫的不多,章無緒無力阻止。

況且還有天道阻攔。

自從章無緒穿過來,天道總是在若有若無的阻止他的動作,原書中的一些劇情甚至還會被強行補完,章無緒無所作為也無法作為,那些劇情對他的計劃整體影響不大,董邑要是能在前期多收幾個後宮增加他們的戰力,顯然更好,合該如此。

再之後沒了譚羅道人的庇佑,雲追山除了雜役弟子隻有他們五個正式弟子,譚羅道人門下連個掛名弟子都沒有,但是雲追山好東西留著卻不少,其他內門長老定有眼饞的。

然後在數次審論中,吾道門的掌門和那些長老商議最終定下了對雲追山的處置:在他們五人有足夠的能力接手那些法器寶物之前,由宗門的執義堂保管,而如果要證明自己有那個能力接手,必須在宗門大比中取得前十的名次,在五人中有人突破金丹期後才會正式交予,並且在進依忽秘境之前就要突破,兩個條件缺一不可。

章無緒覺得他們像極了前世小時候幫他保管壓歲錢的家長,說等他長大就還,然後等他長大又拋出各種理由裝瘋賣傻,最後不了了之。

他極其不滿別人掌握了自己的財產,譚羅道人沒了那些東西本應由他這個雲追山輩分最大的保管,卻得了個被別人收著的結果。

章無緒對此怨氣衝天,他秉承著“三年內,要麼我自殺,要麼我殺他”的理念一直出任務,用那種自殺式修煉提升實力,曆練是怎麼刺激怎麼來,不把自己命當回事,經常就是邊噴血邊打架,偶爾閉個關休息一下(其實就是指以稍微溫和點的方式修煉)。

一年前最嚴重的那次曆練,章無緒為了極限提升自己,嚐試帶著董邑薑妙淩斬殺一隻凶煞的厲鬼,後麵為了護住董邑,心髒往下的位置被煞鬼貫穿了個大洞,肺部損傷極其嚴重,他重傷瀕死,薑妙淩也受傷昏迷,無法醫治章無緒。

董邑後麵雖成功斬殺厲鬼,但看著血泊中氣息微弱的章無緒,精神狀態變得十分不穩定,差點被心魔占據,直到後來章無緒被趕來的陳騫葉瀝及時送去醫治,情況才有所好轉。

董邑那時第一次厲聲質問章無緒:“大師兄,為什麼你總是一個人扛傷!你就那麼不信任我們嗎!?你的計劃中為什麼你總是傷最重的那個!?你就那麼想死然後扔下我們嗎?!”

“師尊不在了,我便護你們周全,反正我不過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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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無緒其實也沒他說的那麼大義,他隻是那種享受用生命取得成功的刺激,他或許隻是個不折不扣的極端勝利主義。

而且,那場和厲鬼的戰鬥裏,他的戰術就是隻有保住董邑才能成功。

但董邑因為那件事受了很大刺激,這一年來也都在用極端方式逼自己迅速成長。性格越來越孤僻,話也逐漸變少。

最關鍵的是,他再也不和章無緒一起出任務,誰勸都不聽,章無緒為此很是頭疼,畢竟少了董邑的氣運加持,收入不如以前豐富,也沒之前那麼順利。

但章無緒即使想讓董邑回來一起出任務,也沒有合適的理由,董邑自己曆練成長的速度也極快,很少需要他們帶。

後麵他派薑妙淩灌醉董邑撬他的嘴試圖找到結症。

“大師兄的戰術幾乎都以我為核心,他卻隻把自己放在抗傷的位置,因為我是核心輸出,他永遠優先保護我,替我擋傷,”醉醺醺的少年麵頰通紅,看著十分天真,“要是,隊伍裏沒了我,能輸出的隻有他自己,那樣他就不會,那麼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了,我不在,他就是核心。”

那時在暗處的章無緒看著因為醉酒後言語都磕磕絆絆的少年,腦中浮現了與少年曾經一起輪值守夜的記憶片段。

在睡夢中的小少年在斷斷續續呢喃,口齒不清,章無緒隻零星聽了個幾句。

“不要,再有人,因我而死 ”

結合原書中作者曾對董邑黑化的主要原因模糊的描寫,章無緒大概就明白了,董邑不再和自己一起出任務的理由,因為他的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