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決定吧。”大堂中間一身披麻衣，頭戴稻草圍成一圈的老大林大山麵無表情的說著。隨後就端著旁邊小方凳上的茶碗喝起水來。
大堂十分簡陋，土砌的牆。輕輕一碰，便掉土渣子。地上更是混雜著泥沙，還有著口水痰，甚至有著不知道是踩的雞屎。堂內還陳設著幾個長木椅。都坐滿了人。
周圍全是黑壓壓的人，雖然都是白色的孝服。人雖然多，大堂卻也安靜。大家都看著坐在堂下的婦人。
一身穿孝服且腹部隆起，看起來有六七個月身懷的婦人跪坐在這滿是泥沙的地上。看著林大山，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似乎抱著極大的勇氣，至於開口，“老爺子剛走，林郎屍骨未寒，你們就……這樣急不可耐。”
隻聽一聲響，是茶碗摔在地上的聲音。林大山站起來，摸摸胡子，一副悲傷的樣子，又歎了歎口氣。
“大家也不想這樣，你一寡婦死了丈夫，家中無依無靠，如今讓你改嫁，就是最好的選擇。”
旁邊的老二林二山也依附著，“弟媳，你也年輕不如改嫁算了，如今小弟死了，大家的日子過的都是窮巴巴，實在養不起你們母子三人。”
眾人聽見這些話，也是七嘴八舌。
老三林小山更是裝著一副淚眼漣漪的樣子“是啊，雖然我們人丁旺盛，但今時不同往日，時局動亂，現在連年的收成不好。不然我們不會棄弟媳與不顧。”
眾人議論紛紛，目光一道道落在她身上。
“是啊是啊！”
“不如改嫁……”
“……”等等爾語從四麵八方傳來，十分清楚，它們如利劍，一刀一刀割在林招娣的心上，她是惶恐的。
對上他們的目光，他們唯恐避之不及，林招娣卻能感受到那幸災樂禍。
林招娣之前知道林老四死了，當場就暈倒。如今林老四屍骨未寒就要林招娣改嫁。
如今一介婦人身無長物，無親戚哥友，這樣的日子林招娣無法想象。
“改嫁”的話深深紮入林招娣的內心，她一懷著身孕，還有兩個孩子婦人嫁給誰，又能嫁給誰。
“我知道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我也不求大家能幫什麼忙。改嫁，不可能。老四屍骨未寒我不能這樣做，而孩子我會獨自撫養長大。“
林小山很是高興，聽到林招娣打算獨自撫養孩子，嘴角的喜悅抑製不住，不過麵子還是要裝裝看。“啊，這弟媳也不是我們逼你們母子三人。不過這孩子你獨自撫養可得算數。”
林招娣沒有想到林家就這樣輕輕鬆鬆同意她不改嫁，定是有詐，“我打算用老四的地撫恤金好好把孩子撫養長大。”
林家的人當場變臉。
“這錢還想拿走。”
“這可是林家的錢，想到可真美。”
“隻怕是外麵養人，偷漢子！”
“真不害臊。”
“這丫頭片子可真是賤。”
林家三兄弟是一座大山，擁有著管理林家家產的權利。而林老二和老三是權利擁護者，而林老大就是這權利最大利益者。
林老三率先發難，“哼，這地是林家的，怎麼分配是我們的事，怕是與弟媳無關。這撫恤金朝廷自始至終就沒有給過。”
林招娣心下一驚，封建大家長的威嚴是至高無上的，她隻是個女子，就是男子也不能隨心所欲。
她無話可說。
而林招娣剛才的話如棉花般，不痛不癢，強忍著害怕，硬氣的反抗，”憑什麼老四的地我們沒有，撫恤金也被你們藏著，這又是做什麼?這朝廷的告示早就出來了，我是女子，但不傻。”
林小山用食指不停的指著，“你怎麼敢這樣說，這都是林家的，林家養林老四這麼多年，而老四哎呀，自然這些東西歸林家，而你也不過是我們家的童養媳。”
林二山更是開口，“弟媳這麼年輕，之後路還長，不如改嫁，你二嫂早就開始為你著想了，要這地又要何用。你一女人幹活怕是不行，不如改嫁也樂得自在。更何況，這錢你女人家不懂經營，不如給我們保管，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