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西泠印社已經幾天了,具體幾天我已然記不清,隻能每天努力讓自己看上去還算清醒,依然是那個對古董略知一二的奸商老板。

當然,也隻是看上去而已。

剛才店裏來了一名客人,從懷中拿出了一枚古玉戒指,問我還收不收貨。

大腦很清楚的回饋著信息給我,但是我就是回答不得。薄唇顫動,愣是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來。

一旁的王盟隻能無奈搖頭。

"這位先生,我們這位老板幾天來因為感冒影響了聲帶,連話都說不出口,要不,您去別家看看?"

來人瞥了我一眼,便轉身離開,我想衝出去拉住他,可是卻像被點了穴位一般,動彈不得。

待來人走遠後,我渾身發軟,癱倒在地。王盟見狀,趕緊將我扶了起來,我揮手示意他關上店門先行離開,我需要獨自冷靜。

是的,望著那枚戒指,我心亂如麻。近幾年發生的事,已經完全顛覆了我的三觀,代替了以前二十幾年發生的所有過往,實實在在紮根在我的心裏,腦海裏。

而那枚古玉戒指,我完全不需要任何知識做為支撐就可以斷定,是鬼璽那三個斷頭小鬼其中一個的補缺。

當初悶油瓶拿著那個東西進了青銅門,而後為了它,我們倒鬥鐵三角大鬧新月飯店,鬧得滿城風雨,現在我又每天揣著它睡覺,時不時都會撫摸一下,與它有這樣的淵源,我能不了然於心麼……

我的確呆了,真假三叔我都不能確定生死,潘子走了,胖子留在了巴乃,小花受了重傷,秀秀因為霍老太的事,怕是也要與我生分了,二叔還在為三叔收拾著爛攤子,悶油瓶為了我,義無反顧的走進了青銅門。

這不是代表一切都結束了麼?

支撐我精神的事物,幾乎都已漸行漸遠,最後消失不見……

可你現在又出現這個東西是幾個意思!要我繼續追尋謎題?

我又不是陰謀論者,但是現在這個特麼的不是陰謀又是什麼?!

是意指我吳邪這輩子無論失去什麼,無論別人為我做出了何種犧牲都別想逃出這個圈子了嗎?!!

從長白山下來,我想得很清楚,三叔的攤子我處理不了,那種黑社會性質的文化,不是我這樣一個愣頭青可以消費的。

我隻想好好經營我的小店,不再出去亂花錢,多回家陪陪爸媽以盡孝道,閑的時候去看看胖子,十年以後拿著鬼璽,去把小哥換出來,就這樣平安無事的過著一生。

可是現在,戒指出現了。我要是還像以前一樣,認為這個隻是巧合,那我就真太對得住胖子給我取的綽號了。

我轉身癱在太師椅裏,兩手輕微的按著腦袋兩側。

心中一直告誡著自己,我是吳邪,狗五爺的親孫子,吳三省的親侄子,我不是天真無邪,所有的事兒,既然是衝我而來,那麼我就必須承擔!

我不想再將身邊的人牽連進來,男子漢大丈夫,應當頂天立地!

一直給自己這樣催眠著,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了過去,直到褲兜裏的手機震動將我驚醒

拿出打開一看,是個陌生號碼,還是座機,卻覺得眼熟。搜尋了一下記憶,拍了拍頭,這才想起這不是巴乃那邊的麼?趕緊接聽起來。

果然,胖子上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說天真你小子太不厚道,這才過去多久,就不接兄弟的電話了,如此雲雲,最後扔下一句,明天記得別出遠門,胖爺明天就到杭州,就掛了電話。

從頭到尾,我都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話。

放下手機,心裏有些欣慰,胖子還是說話聲還是中氣十足,聽起來應該過得不錯。

問題是,我才接收到戒指的消息不到半天,胖子就要過來,難道這事兒還真沒完了?我這還沒表態,立馬就傳胖子那裏去了?什麼交通工具能這麼神速?這特麼到底是唱的哪出?!

唉……

希望隻是我想多了,或許胖子隻是想我了。一想到是他想我了,我渾身一個激靈,特麼的自己的本能都接受不了。

算了,先回去吧,雖然經曆了這麼多,那套小房子在我眼裏也隻是個窩,不能算家了。

這一夜,我睡得很不好,一夢接著一夢。

奇怪的是,每個夢都很雜亂,怎麼說呢,就是場景一直在轉換,弄得我暈頭轉向。

但有一個畫麵在我腦海裏卻很清晰,因為它出現在每個夢的結尾,那就是悶油瓶,夢裏的他還是那雲淡風輕的樣子,隻是在反複對我說一句話“吳邪,放手!吳邪,放手!”

醒來的時候,已是正午。乍一睜眼,悶油瓶的臉還浮現在眼前,‘吳邪,放手。’這句話也一直在我耳邊重複。伸手抓了一把,卻什麼都沒有。

揉了揉眼睛,又搓了搓耳朵,雙手一撐,便從床上跳了起來。

新的一天了,今天,說不定還有什麼陰謀陽謀等著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