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州市,安南區新隆物流園。
因道路規劃不便,致使大型貨車進出困難,讓夢想的繁華成為泡影,以至於十室九空。
晚上十一點,不知哪裏傳出的激烈爭吵,在黑咕隆咚的物流園裏接連回響,像龍窟裏此起彼伏的惡獸嚎叫,令人背脊發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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嚎叫聲散去,物流園大門,燈影慘白。
一個人影,在地麵疲憊的拉長。
鬆軟的黑發,在油膩的晚風裏一起一落。輕微的近視,讓許言不得不戴上一副黑色的半框眼鏡。
可惜,即便此刻西裝革履,他也從不是個文質彬彬的“體麵人”。
加上剛剛那棟小樓裏發生的事,讓許言徹底沒了“體麵”。
——
蕭條的物流園,雖無法成為安南區的物流中心,但是因為低廉的租金,吸引了很多小微企業入駐。
許言的公司,就是其中之一。
他失敗了。
——
“老許,老許!你等等!”背後傳來一個急促的聲音,似乎想挽回什麼。
快步追來的寸頭男人有一米八五,身材比許言大了一圈。那是他的發小明愷——也是公司的三個投資人之一。
聽出幾分關切,許言掩下臉上的陰雲,整理出一絲苦笑,半轉回身。
“老許……”明愷快步追上,看到對方臉上的苦澀,一時竟不知如何安慰。隻好長長的歎息一聲,放緩了語調問,“你沒事吧?”
“能有什麼事……”
許言抿了抿嘴,偏頭看向昏暗的文峰南路,苦笑轉為調侃:“公司注銷的事兒,辛苦你了。”
明愷心裏像是插了把錐子,強顏歡笑:“要不,老地方喝兩杯?”
——
晚風輕撫,深秋微涼。
許言沒有回應對方的邀請,他深吸一口氣,提起另外一茬:“愷子,還記不記得,以前打全民PK的事兒?”
“呲!”明愷呼吸一顫,壓抑的目光也變得晶亮起來,激動的說,“當然記得!那是2010年,我們拿了……拿了賽區亞軍!”
“要不是我手滑點了逃跑……”
“我們一定拿賽區冠軍,能進全國總決賽!”
提起當年的巨大失誤,明凱臉上的沮喪程度,居然超過了公司散夥倒閉:“都怪我,都怪我手殘!”
“嗐,都過去了。”許言拍拍他厚實的肩膀,表情緩和不少,歎聲:“得有……唔,七年了吧?”
“……”明愷聽得一愣,竟沒想到,那段清晰的記憶,居然已經過去……七年?
而且,再想抓住其中的某些細節,卻早已模糊成灰。
輕輕一碰,就會徹底碎掉。
就像是,一段極不真實的夢境。
在那之後,念大學、找工作、自主創業,現實裏發生的一切,也像一場夢境,七年彈指一揮間。
“我、你……”許言墜入了那段回憶,一時有些迷離,“小軒、小柒、夜襲寡婦村……”
聽著老同學準確說出昔日隊友的昵稱,明愷憨笑說:“還記著呢?”
“當然。”許言攤了攤手,語調幽默起來,“高考後的那個暑假,咱倆除了在家被爹媽教訓,好像就做了這一件事吧?”
18歲就組織隊伍,拿了網絡遊戲的區亞軍,當然是一件值得銘記的事兒。
明愷一拍大腿,模糊的記憶,突然清晰起來,頓時樂得笑出了聲:“是了是了!我那會兒沒滿18歲,用了我哥的身份證報名來著!”
哥倆相視一笑,創業失敗的陰霾,似乎散去不少。
……
明愷知道他話裏有話,認真的問:“都多少年不玩了,提那些事做什麼?”
許言低眉搖頭,長長呼出口濁氣,聊起昔日榮光,自然不是無聊的追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