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7年燕京的仲春,上午。
明媚的陽光照在大街上,照在人們的身上,讓人們感覺到了春的暖。走在路上的人們,不知不覺間放慢了腳步,可能這是內心對春光的渴望,希望它能在自己的身上多停留一會。
一個年輕小夥也走在大街上,穿著一身已經洗褪色的綠軍裝,幹淨而整潔,帽徽和領章已經不見了,身後背著打得整整齊齊的背包,手裏還拎著一個黃綠色的部隊大提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一個剛退伍或轉業的軍人。
他看著也就是二十歲左右的樣子,容長臉,偏點國字,濃濃的一字臥蠶眉,大眼睛,隆準,嘴巴不大,嘴唇不太薄。一米七五左右的個頭,在這個年代算是比較高的,身材勻稱、體格健碩。真真算得上一表人才。
隻是看上去皮膚有些黑,兩個腮上還能看出高原紅來。很像從西北高原過來的。
他叫顏明,蘇北人,祖上也是詩書傳家,到了他祖父那一代,家道中落,不得不半耕半讀。他祖父一去世,三叔和小叔聯合起來敗家,家裏僅剩的幾百畝田地賣了個精光。
父親顏業元是個隻會讀死書的人,手無縛雞之力,隻能靠教附近幾個村子裏的孩子識幾個字來維持生活。一家三口常年半饑半飽。再後來,隨著顏明的小妹出生,顏業元家的日子更加難過。
顏小齊虛歲兩歲的那年冬天,蘇北大戰,人生惶惶。湖邊的土匪趁亂橫行起來,殺人搶糧,無惡不作。
顏明家就這樣徹底敗了下來,雙親死於土匪之手。
顏明實在活不下去,隻得把小妹交到大伯手裏,11歲就跟著打了勝仗的隊伍後麵跑,軟磨硬泡求著當上了兵。好在有許多家學的底子,識得許多的字,明白許多的道理,幹了小半年的宣傳兵,就跟著老兵們學修汽車、修坦克、修大炮、修……。再後來他所在的部隊開始投入國家的基礎建設之中,他又跟著學會了修大型機械。
也許是天賦所在,17歲的時候,就成了部隊裏有名的機械維修大師傅。凡是他見過的機器,用耳朵一聽十有八九就知道哪裏有毛病,沒見過的機械,靠著一股琢磨的勁,一半天的,差不多也就了解了原理,基本上都能修好。
顏明有本事還有文化,在部隊裏算得上難得的人才,17歲就當了班長,沒滿18歲就提了幹,當了維修排排長。排長還沒當夠半年,火線提拔成了保障連副連長。
從老團長評價他的話“人才難得,重點培養”來看,不難想到,他的順風順水,一部分靠著他的能力,一部分也靠著領導的慧眼識珠。
老話說的好,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顏明剛當上副連長不到小半年,就在一次施工過程中搶修機器,被山上滾落的石頭砸成了重傷。雖然經過搶救和治療,內傷恢複得差不多,可肝髒損傷嚴重,不得不轉業到地方,慢慢休養。
老團長愛惜這個年輕的老戰士,動用了一點關係,安排他轉業到燕京。國家百廢待興之時,地方的待遇哪有燕京這裏好。顏明正不想回老家去麵對家裏那些煩心的事,也就承了老領導的情,背上背包去了燕京。
也是命運多舛,顏明去火車站的路上,看到山澗中有幾個孩子溺水,毫不猶豫地跳進水裏去救孩子。孩子全救了上來,他卻累得內傷複發,他從水裏爬上來後,就口吐鮮血不省人事。
等部隊的人得到通知,送他去後方醫院搶救的路上,其實他已經離開了人世。
顏明已經不再是顏明。
他的第一世姓趙,是一個重點高中的英語老師,學生的學習壓力大,為了升學率,教師的壓力更大。小趙是一個大家公認的認真負責的好老師,作為班主任,他的壓力更是堪比泰山壓頂。
結果,不到二十七歲的小趙老師倒在了講台前,死之前他連談戀愛的時間都沒有。
穿越在顏明身上之前,他還穿越過九次。
他與別的穿越者不同,他可能成了極高維度“生物文明”的試驗品或“玩具”。讓他穿越到一個個意想不到的人身體裏後,不能左右那人的思維與行動,隻能靜靜地待在他的身體裏,跟著他活著,感受著載體的感受。
載體學會什麼,他也跟著學會什麼,下次穿越時,所學還呆在他的記憶裏。
他想反抗,他想控製載體,一切都是徒勞。
他穿越到顏明的身上之後,感覺到了這次的不同,他隻承受了顏明本來的記憶與能力,再也不是隻寄居在載體的精神裏。他成了這具身體的新主人。
“難道這就是十世修行換來的一次綻放?”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他腦子裏總是這樣問自己。
也許是因為他前世行了善,亦或顏明這世行了善,他這世有了一個隨身空間的外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