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蘇家有女(1 / 2)

太千元年,初春時分,蘇氏府中駢肩疊跡,熙熙攘攘,在不斷的低頭交談聲之間,蘇灼抬頭看了看府中的那棵桃樹,桃樹仍然褪粉梅俏,桃花依舊影沉香淺,桃枝又是一年桃落翩翩。附著開春的陰雨,看著偶爾一兩瓣輕輕飄落在地的桃花,蘇灼笑了,苦澀又帶著不甘。

一旁站在殿內的婢女看到,差點就打翻盤中的酒杯,一向凜如冰雪,那張充滿威嚴的臉上從來都是不苟言笑的,上一次看到家主露笑臉,七年八年前?記不清了。

靠在躺椅上的蘇枝和婢女扶蘇遠遠看到這一幕,扶蘇忍不住不悅的說道:“小姐娘親去世的時候不見他流一滴眼淚,這麼多年對著一棵桃樹倒是上心得緊,澆水,疏剪,翻土都是一個人親力親為,不讓任何人靠近,府裏下人閑時多看了幾眼都要大聲嗬斥幾句,真是不知是被桃花迷了眼,還是樹中桃花精怪勾走了魂...”原來是發現桃樹旁的蘇灼轉頭望向躺椅二人,婢女扶蘇趕忙轉身對著遠處蘇灼施了個萬福,見蘇灼慢步走來,此刻慌亂跪下的婢女扶蘇隻祈禱剛剛說的那番話,可別被身前這個男人聽去。

撩起衣袖的蘇灼,伸手浸入婢女抱來的水盆,擦淨水漬,瞥過一眼腳邊的婢女,淡聲說道起來吧。

隨後轉頭,目光在嫡女蘇枝臉上停下,婢女扶蘇站起退到一旁,又是一個眼神看來,她告退一句快速小步離開這處庭院。多年不解的思緒又一次浮上腦海,這麼多年來家主和小姐講話的次數不過雙手之數,為何隻有府上管事有機會聽過一兩次,聽說那兩次還是家主開口讓管事留下旁聽,外人從來不可得知其內容,。

就算事後,小姐在和自己這位亦密友亦主從的人也從沒提起過家主和她講了什麼,就算她多次追問,也隻見小姐習慣性搖了搖頭,從此她也識趣的不再過問。

“爹。”‘蘇枝從躺椅上坐起,望向這位她從沒看透猜對心思的父親。

蘇灼從袖中掏出一卷口諭,道:“皇帝有旨,今年宮女進宮海選將會推遲一月,屆時蘇府蘇枝跳過三年大選,封貴妃,在口諭中屢囑之,這月你不可在飲酒,早些歇息,不可通宵看書。”

蘇枝憤怒的拿起酒杯對著蘇灼砸去,世人誰人不知赤元王朝當今天子荒淫無度,虐殺嬪妃,甚至皇後母親都被這個畜生派人送進府中春宵一夜,到如今仍是見人便瘋言瘋語。不知多少廟堂大臣嫡女,將軍明珠,甚至皇親國戚都淪為他的胯下玩物,生不如死。偌大京城,隔些天就要辦白事,多是些悲憤,接受不了被奪去清白的平民百姓。

蘇灼側身避開衝著麵門飛來的酒杯,和蘇枝視線交彙,兩兩沉默,蘇枝絕望的死死盯住蘇灼的眼睛,蘇灼從懷中掏出一壺名釀,見蘇枝嘴唇微張,不等她開口言語,轉身離去,背影隻是飲酒。

”娘親不該死,該死的是你...’ 蘇枝癱坐在地,嘴裏不斷呢喃。

蘇枝,剛過碧玉年華,十七歲,身姿高挑,明眸皓齒,一對狐狸眼嫵媚如絲,眉梢眼角,皆是春意,聲若黃鸞,酥麻入骨,眼波流轉,勾魂奪魄,丹紅唇媚似狐仙,櫻桃小臉,楊柳蠻腰,手如柔荑,膚如凝脂,肌如白雪,銷魂雙乳聳羅衣,半臂才遮,酥胸白似銀,胸前明月,碧玉滾圓,玉腿如雲,曼妙輕盈,兩足白如霜,著青衣時,修長曲線更顯深邃,鼻梁纖巧,挺立,顏若朝華,頸中明珠,淡淡光暈,相比蘇枝的相貌,明珠掛在脖中,和泥土無異,先天體香如府中桃花,暗暗流蕩,飄香三尺。敢問天下人,何人不見之不憐愛,與其對視,如墜愛河,永不浮生。

婢女扶蘇見家主消失在側殿廊口,趕忙扶起癱坐在地的小姐,並沒有出聲安慰,可見這些年來,已經見怪不怪,蘇枝轉頭,看向府中那棵桃花,搖了搖頭,

轉頭望向蘇灼離去的背影,略停片刻,又搖了搖頭,從嘴角用力擠出笑容麵對扶蘇,隻是一笑,便仿佛抽幹了全身的力氣,拂袖離去,雨停了許久,可是看向桃花時卻朦朧的看不清遠近了。

赤元江州,南城柳鎮,有少年背著兩筐幹柴,雨後的山路著實不太好走,兩手使勁攥著一條鯿魚,生怕它突然活過來,一個蹦跳翻入溪中,可它早已身體僵直,眼球突出,分明是死去許久。

這還是幫林伯伯抓魚餌換來的,林伯伯說雨天的蚯蚓大多都需要探出土壤透氣呼吸,所以不到兩柱香的時間便抓滿一大盆蚯蚓,因為心急,手勁沒個把握,捏死了半數,林伯伯也沒提前說要活的,隻得埋頭繼續尋找,可是雨點越來越小,直到後來基本沒有,探出頭的蚯蚓也少了,少年隻得耐心用手鑽進濕潤的淤泥。

這次抓半數,饒是用去三柱香,萬幸今天出門的早,兩大筐木柴早已滿滿當當,奶奶出門前說今天二狗大跳大叫,翻騰撕咬個不停,大概是要下雨,從床底抽出兩塊遍布灰塵的破布,叮囑他別讓柴濕了,要是被鎮上的李家克扣去幾顆銅錢,等他回家就燒竹筍炒肉給他吃。

天快暗了,少年加快步伐往富安街李家趕去,再來一場陰雨,怕是破布也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