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個大老爺們,怎麼說病就病了?”
“人吃五穀雜糧,生個病有什麼好稀奇的。好了,看也看過了,你們回吧。”魏楹翻身背對書房裏的三人。這當口他沒心思見任何人。
見他如此不耐,十五叔道:“算了,我不與病人計較。”說完就轉身出去了。至於魏柏和魏權,一向都畏長兄,便隻是問候了幾句就出去了。小權兒又要去看沈寄,聽王氏說她睡著了這才作罷。
王氏便道:“大嫂瞧著氣色還好,隻是睡著了而已。可聽你們說的,大哥好像精神不大好?”
魏柏蹙眉,“大哥心頭壓了事,不願和我們說。”
又去看過了那小姐弟倆,兩小屁孩兒自然是什麼都不知道。十五叔帶了兒子去柳家,魏柏夫妻回去。這家裏暫時沒什麼事,下人都訓練得僅僅有套,所以男主人女主人都病了一時也還無礙。隻是,這感覺總是和幾個月前熱熱鬧鬧的府邸迥異。諾大一座宅子,都沒什麼人氣的感覺。
十五叔想起魏楹酒後告訴他的事,晚間又偷偷來了一趟,直接去了魏楹書房。
魏楹正在吃麵,他這一天什麼都沒吃。見到十五叔便問道:“來了,吃了麼?”
“吃過了,你這到底是出什麼事了?”
“一個男人最不能忍的事,偏我還不能不忍。”所以,鬱結在心,他是真的病了。
十五叔一驚,難道大侄媳婦被皇帝給……昨天眾命婦進宮朝賀了。可是,六侄媳婦她大嫂氣色挺好。他知道大侄媳婦是心寬之人,可再寬也寬不成這樣吧。
“那壓根就不是你侄媳婦,不知道皇帝打哪找來的。昨天穿了你侄媳婦穿出門的衣服回到這個家裏。”
那晚十五叔就已經瞠目結舌了,今晚簡直要被這個消息給砸暈咯。
“太無恥了!”
“可不是!”
“那你準備怎麼辦?”
“家裏,我要我媳婦兒回來,所以那個西貝貨我留著。至於別的事,我還舉棋不定。”
“回、回來?”十五叔有些楞,他已經是比較憤世嫉俗的人了。沒想到這個讀聖賢書的侄兒比他還要驚世駭俗。
“那當然,我的媳婦兒自然是得呆我身邊。”
好吧,這是他們夫妻的事,他是叔叔也管不著,隻需要守口如瓶就是了。
“那其他的事是什麼事兒?大侄子,你可要三思啊!”
魏楹冷笑,“放心,不會連累家裏。大不了,就開祠堂我先自請出族。”他早知道,族裏是隻能錦上添花,不會雪中送炭的。他娘就是被族裏沉潭的,他不可能再眼睜睜看著沈寄被沉潭。即便、即便她真的被……他至少要給她衣食無憂平靜的下半生。無論如何,他不能棄這個從小勞作供他讀書科考,又與他十年攜手禍福與共,還為她生兒育女的女人於不顧。
“十五叔今晚就歇在這邊吧,我打發人過去和嬸子說去。”別回去把事露在了臉上。他這個小叔是家裏長輩裏唯一真心隻關心他這個人的,沒看任何附加的東西。驟然見到他如此,是一定會打破沙鍋問到底的。而且,他的想法還算是不囿於成見,並且親身經曆了母親當年的慘事。所以,他對他吐實。
十五叔深一腳淺一腳的出去了,末了想想如果大侄媳婦日後走投無路,大侄子是得給她個容身之所才是。唉,恩恩愛愛一對小夫妻,怎麼偏遇上這樣的糟心事。還有那小姐弟倆,還什麼都不知道呢。隻把個西貝貨當娘了。以後的事還是以後再說吧。這個侄兒一向是有主意的。不過,十五叔打定主意小姨子婚後,他也暫不離京,說不得什麼時候就有用得上他的地方。
魏楹吃了麵丟了筷子,心頭再堵得慌,他也不能就此消沉。還得為以後,為兩個孩子多做打算。但是,要他在如今的皇帝麾下做個綠雲罩頂的順臣,那卻是不可能的。安王也不是明主之選,而且是過了明路的心懷異誌的親王。那麼,剩下的便是皇帝的幾個年長皇子了。皇長子如今也近弱冠了,二皇子也十七了。隻是,他職位尚卑,區區一個三品官,是不夠格過問這些事的。要怎樣才能進入中樞呢?
似乎隻有虛以委蛇才能報得此仇了。不過,也不能太急於求成,否則很容易被看出端倪。所以,雖然是心急如焚,魏楹依然按捺住了自己。而且,利弊得失,他在病床上躺了一日一夜,也算是權衡清楚了。
小寄,我會救你出來!你一定不要做傻事。想到她砸碎的玉,還有她戲言的劃花自己的臉,魏楹心頭的氣惱就越加熾烈。
安王也該再派人來找了,這回他就聽聽安王是怎麼打算的好了。先帝,不是臣不忠。實在是您的兒子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