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慕遮剛梳洗完畢,蘇老太爺便吩咐下人傳話。慕遮心中一緊,知道這定是關於去學堂之事。她雖不喜拋頭露麵,可父親大人之命不可違。她輕輕理了理衣衫,隨著下人來到正堂。蘇老太爺端坐在太師椅上,眼神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遮兒,此前乃為父之過,未曾重視對你的教導,致你如此散漫。而今你已及笄,及笄明誌,尚禮篤行。我跟你母親商議過了,自今日始,你去麓則學堂,潛心學習,切不可負老夫之所望。”老太爺沉凝道。
慕遮恭敬地行禮應下:“遮兒明白,定會用心求學。”
收拾停當,拿好隨身物品、書包還有書本,慕遮就登上了去學堂的馬車。路上,慕遮滿心好奇與擔憂交織。這學堂之中,究竟是怎樣一副景象呢?她懷揣著忐忑的心邁進了麓則學堂的大門。隻見庭院裏古木參天,學舍排列得整整齊齊,處處透著一股莊嚴肅穆的氣息。學子們皆身著素色長衫,手持書卷,或輕聲誦讀,或蹙眉沉思,安靜得隻聽見風聲和翻書聲。
慕遮的到來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她身上穿著一襲學堂定製的藍色旗袍,並未過多修飾,那旗袍的顏色猶如深邃的湖水一般,散發著一種寧靜而典雅的氣息。今日也隻梳了一條鬆鬆的麻花辮,卻如春日裏迎風搖曳的柳枝般垂在肩頭,青蔥發尾如瀑布般一直蜿蜒至腰際。眾人紛紛投來各異的目光,有驚歎、有好奇、有探究,也有隱隱的不屑。慕遮站在原地,臉頰瞬間漲得通紅,仿佛熟透的蘋果一般。此時此刻,她真希望地上能夠突然裂開一條縫隙,好讓自己像隻鴕鳥一樣迅速地鑽進去躲起來。她緊張地攪動著自己那烏黑油亮的辮子梢兒,手指微微顫抖著,顯示出內心極度的窘迫與不安。盡管如此,她還是強忍著這種難堪的情緒,默默地開始在人群中搜尋屬於自己的教室和座位。
麓則學堂乃是一所男女兼收之學府,隻是男生與女生皆分區域授課。慕遮一路氣喘籲籲地奔跑著,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滾落下來。她焦急地四處張望著,心中暗自叫苦不迭:“這學校也太大了吧!”終於,經過一番苦苦尋覓,她眼前一亮,看到了那個熟悉的教室門牌號。
慕遮如釋重負般長舒一口氣,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進了教室。教室裏已經坐滿了同學,大家都安靜地等待著老師的到來。慕遮顧不上許多,眼睛快速掃視一圈後,發現了屬於自己的座位。隻見她三步並作兩步地衝過去,一個箭步飛身而起,緊接著“撲通”一聲,重重地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由於動作太過猛烈,連帶著整個桌子都微微晃動了一下。周圍的同學們紛紛投來異樣的目光,但此時的慕遮根本無暇顧及這些,她一邊大口喘著粗氣,一邊用手擦去額頭的汗水,心裏想著:“總算是找到了,可把我累壞了!”
授課先生雖已滿頭白發,但那炯炯有神的雙眼和挺直的腰板,無不彰顯出他精神矍鑠的一麵。當他踏入講堂,目光掃過學生們之後,最終停留在了慕遮身上,僅僅隻是這短暫的一瞥,就讓人感受到了他作為師長的威嚴。蘇老太爺已跟先生提前打好了招呼,所以他對慕遮的到來已了然於胸,並無太多吃驚。隨後,他轉過身去,拿起粉筆,開始在黑板上書寫今天要講的內容。
起初,對於初來乍到的慕遮來說,這一切都顯得那麼新奇有趣。她睜著大眼睛,全神貫注地盯著先生的一舉一動,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新鮮感逐漸消失殆盡。沒多久,慕遮便感覺如坐針氈,屁股不停地扭動著,心思也早已飛到了九霄雲外。就在先生轉身背對著大家專心寫字的時候,慕遮心中一動,偷偷摸摸地將藏在書包裏的蛐蛐籠子給掏了出來。隻見她小心翼翼地打開籠蓋,用手指輕輕地逗弄著裏麵的蛐蛐,臉上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而那隻蛐蛐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喜愛,歡快地蹦躂著,不時發出清脆悅耳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