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
眼見婆婆暈倒了,娜雪伸手趕緊去扶,可是自己也是一陣眩暈癱坐在了地上,
“怎麼了,怎麼了!”
“爸!他走了!他走了!”
娜雪抱著婆婆失聲痛哭,隻剩下陳河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
“阿叔,怎麼回事!”
幾個剛從田裏下田回來的男人正坐在客廳泡著茶商量著什麼,聽到房間裏慘慟的哭聲突然覺得情況不對瞬間圍了上來,
“他!他走了嗎?”
看著屋裏亂成了一團,一個大約30來歲的男人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陳毅東眼淚止不住就流下了,
“走了!”
趕了一路的車,阿誌回到燈河的時候已經半夜了,天上的月牙孤零零的,一顆星星也沒有。黑漆漆的農村靜悄悄,偶爾幾聲狗叫,好像在抗拒這該死的安靜,路上隻有幾盞昏昏欲睡的路燈在夜半的風裏搖搖欲墜。
他很長時間沒有回家了,好不容易摸黑打開了院子大門那把鏽跡斑斑的門鎖,微弱的月光下院子裏遍地荒草,一腳踩上去好像還有小動物在逃命的感覺,偷情的野貓驚慌失措的逃竄……
他摸黑掏出鑰匙打開布滿蜘蛛網的瓦房,一股濃烈的黴味撲鼻而來,
“咳,咳……”。
他不禁咳嗽了幾聲、伸手撂去臉上的蜘蛛絲,穿過客廳拐到右邊的房間裏,一張上層堆滿雜物的雙層鐵架床就是他今晚睡覺的地方了。
他撩開蓋在床上的油紙,厚厚的灰塵讓他產生強烈的窒息感,簡單收拾一下,他和衣就躺下了。
這個房間是他們三姐弟從小住的地方,然而在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環境裏,他翻來覆去睡不著覺,這張陪了他十幾年的床今夜特別的生硬!
回到熟悉的地方,太多的想法像潮水一樣向他奔湧而來!
不知道是鉛筆過世的消息來得太突然、還是回到老房子裏讓他無法接受現在的落魄……
時間仿佛停止了,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靜悄悄的屋外突然傳來急匆匆的敲門聲,阿誌躺在床上揉了揉眼睛,透過天窗看到天還黑蒙蒙的,他翻出床頭的手機看了一下,
5點28分!
終於天亮了……
他鬆了一口氣,起身就往屋外走……
“是誰啊。”
“我!給你彈微信你都沒接!趕快起來了,他們去鎮上籌辦買菜了,我們去看看還能幫忙做什麼。”
“總算天亮了,這一夜太折磨人了!我洗個臉清醒一下,你先坐一下,”
阿誌揉揉惺忪的雙眼打開了門把來人迎了進來,來人正是阿誌的發小——陳毅東。
“咳,咳,阿,這……”
隻見他卷著褲管,一件米白色背心,一雙解放鞋……
這!很難想象阿誌和他是同齡人!
他從褲子右口袋掏出皺巴巴的煙盒,鼓搗了一下,遞了根煙給阿誌,抬眼就看到亂七八糟的屋子裏布滿了灰塵和蜘蛛網,牆上掛的日曆還是2009年9月18號……他伸手拉了一條凳子拍了拍灰塵就坐下。
“前幾天就跟你說了,怎麼沒安排時間早點回來,家裏這麼久沒住人、這麼亂也不去我那將就一晚,這黴味差點沒把我嗆死,你看,這院子都成植物園了……”
“哎,這段時間比較忙,前幾天不是還在和他電話聯係,以為過陣子再回來看看他,這也發展太快了!”
阿誌披著條毛巾,背對著東,隨意就蹲在廳前刷起了牙,
“前幾天不是恢複得好好的都從醫院接回來了,怎麼回事就突然惡化了!”
“哎,急性病說走就走,醫院是沒辦法治療了,那不是說省得在醫院痛苦接回家讓他最後輕鬆點,你們這些在外的人,整天就搞工作,這身體都搞壞了!我看實在不行你回來,我養了這些雞鴨,挖了這幾畝蝦池,你看我比城市的白領混得差嗎?外麵有什麼好混的,熬個10幾年身體都壞掉了,這樣,你回來咱們一起搞,我做技術,你做生意……”
他彎下腰,把煙屁股按地上摩擦了一下熄滅了,雙手搭在膝蓋上,背靠著釘著油紙的牆壁,牆上的沙土隔著油紙簌簌地往下掉把地上的煙灰給埋蓋了,
“鉛筆真的太不幸了,孩子才5歲,去年也剛把婚酒辦了,本來我也以為是小毛病,哪知道一確診就是晚期!想不到死亡離我們這麼近!”
他聲音微微顫抖,阿誌鎖著眉走了過來,用毛巾擦了下嘴,遞了根煙過來,
“送兄弟最後一程吧,以後我們替他好好活著!”,
他拍了拍東的肩膀,東拿開阿誌的手,
“你想想你自己怎麼辦吧,送走了鉛筆,晚上喝一點,跟兄弟說說心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