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終端4(第三卷暫停更新)(1 / 2)

呼號聲響徹全城的時候,沮鵠從自己的冥想中醒來。他已經換上了糜府下人的衣服,在糜家部曲前來接管府邸前,他還不著急幹活裝樣子。拋下一切的沮鵠歎了口氣,一個聲音在告訴他,那個叫江鴻的戰士也隨著陷陣營的覆滅而死了,從現在起,他要一心一意做他的沮家的少主,盡快回到他父親的陣營。

一切能這樣簡單就好了。

那位老人給沮鵠端來一碗菜湯,是沮鵠從昨夜以來唯一吃的一頓熱食。

“我說,該怎樣稱呼您?”沮鵠想,他還不知道老人的名字。

“這裏的人都叫我老頭,你也這麼叫。”

沮鵠一口喝幹了菜湯,用舌尖卷下了碗底的一葉青菜,才算滿足,嘴裏似有似無地發了一聲“唔”,該是應承。

“那麼,你在這裏也該有一個名字。”

沮鵠同意,把自己的姓改成了糜:“糜鵠。”

“迷糊?嗯,不錯。”

沮鵠一口菜湯差點噴濺而出。

戰俘營的於惑很難受,他不僅覺得這是場屈辱的失敗,更在見證高順的死亡時悲痛。而現在,他得到最新的壞消息,江鴻失蹤了。

一時間各種傳言在戰俘營流傳來開,有人認為江鴻是逃脫了,為他慶幸,有人認為江鴻已經被害了,表現出對曹軍士兵極端地憤怒。樂觀的一派正在為自己的未來做打算,而悲觀的一派製造了一次不小的騷亂,引來看守的彈壓,甚至出現了史渙的法衛隊。

於惑才沒有心情站隊,他仔細回憶了一遍投降時江鴻給自己說的話,便越來越覺得詭異,仿佛江鴻早給自己留了後路,也知道兩人會就此分別。

這不是於惑第一次迷茫,上一次是江峰瞞著兩人的離開。

江峰、江鴻是於惑現在最信任的兩個人,到頭來於惑悲痛地發現,自己卻不是他們兩個最信任的人。無論發生什麼,自己永遠蒙在鼓裏。於惑不是沒注意到江峰以前有事基本都隻和江鴻商量,也不是沒注意到隨著軍職的差別,江峰、江鴻也離自己的世界越來越遠。

“這裏了結之後,選擇自己想過的人生吧。”

於惑想起江鴻投降時給他說的話,他準備就這麼做。作為一個士兵太無力,於惑需要一個他能發揮的平台。

選擇。於惑掃視了一眼戰俘營的同僚,感覺到他終究會走上與所有人不同的道路。

在於惑發愣的時候,黃華湊了過來,告訴於惑,他要領路費北上,問於惑是否同路。

於惑想了很久,選擇了拒絕。

所以在半個月後,於惑並沒有到達常山見證先登營新統領誕生的一幕,而黃華恰好趕到。

江峰安靜地坐在火堆旁,仔細地擦拭著從胸前取下的護身符。他的身邊隻有楊威一人,也隻有在這種時刻,他有些問題才能問,這位江越生前最信賴的部下知道的事情遠遠比江峰要多。

楊威簡單地講述了整個先登營流亡的細節,包括他們曾經被穿插的袁兵分割成數股,規模不及麴義死前的四分之一。不過也正是因為這次流亡,活下來的半數以上是涼州帶出來的嫡係,還有的是附近招募和收編的流民,不會再對這片土地有過多的眷念,西歸成了整支部隊最統一的目標。

江越的死,也不是一個偶然。雖然江峰在這半個月裏已經猜到了幾分。

在麴義被害的同時,安插在各個部隊的麴義親信遭到了大規模清洗,中級以上軍官首當其衝,裏麵不乏一些麴家的後輩,江越不可能不成為目標。身為先登司馬的江越當時正在統領先登營在前線作戰,暗中獲得了閻柔、鮮於輔等人的幫助,但還是身負重傷。沒有人發現江越的負傷,是因為江越永遠穿著他在鮑丘之戰因戰功而獲得的鐵鎧。他的傷有多重,楊威不說,隻表示並不樂觀。

“將軍就算不在突圍時陣亡,可能也挺不到今天。”這是楊威的結論,不管江峰相信與否。

江峰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在最後在思考什麼,他記起楊威當時問江越的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麼是這裏?為什麼是現在?”

“是啊,為什麼是這裏,為什麼是現在。”江峰自言自語地複述。

一切隻有江越自己知道。

“也許是因為當年的界橋。”楊威猜測。

江峰認同這種說法,也開始尊重自己父親最後的選擇。

以前幾乎每天都能聽到的故事,界橋是一切的開端,如今,江越把他變成一個結束。若是江峰沒有出現,很可能那就是一切的結束。那個結束裏沒有一點希望,先登營最終隻能在那個曾經奮戰過的廢棄錯落戰鬥至死。

“但是你出現了,讓將軍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先登營的出路。”

“所以,他最終選擇了一個榮耀的死法。”

“作為一個將軍,最榮耀的死法莫過於戰死沙場。”楊威點頭:“的確是這樣。但他更為榮耀的是選擇了你來繼承他的遺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