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2)

“出發!”隨著渾厚沉穩的命令下達,整個磐河以西平原上響起連綿的鼓角,數個營寨緩緩地駛出白色的細流,在中間彙聚一條白練。

和煦的陽光漸漸亮起來,驅散了前方道路的霧,連續的半個月的降雪在昨晚已停,離天亮兩個時辰的空餘給了橋對麵的軍隊一些準備的時間。

老將征戰沙場數十年,此刻信心滿滿,顯然他麾下的軍隊遠比敵方更能利用好戰前動員,環繞耳邊的全是馳騁往來的中下級軍官帶頭拉起的呼喊。

“這是最後一輪降雪了吧,雪停後的半個月,應該就是過年了?”嚴綱總喜歡看天氣來判斷節氣,靠節氣來推測日期。而記錄時間卻是那些文官的事情,否則他們還能做什麼?

副將對此十分肯定:“是的,這應該是今年最後一戰了,袁紹的主力部隊就在對麵,成敗在此一舉。”

“什麼成敗?成功在此一舉,白馬義從何時有敗,那些烏丸這麼橫,也不一樣被我們打得倒著走。這些中原士兵幹過什麼?追殺那些拿著棍棒的黃巾豬?”另一員副將立即就同僚的口誤糾正。

走在眾人前方的先鋒驍將饒有興致地回過頭參與談話:“不不不,是被拿著棍棒的黃巾豬追著殺。”

“哈哈哈哈……”

嚴綱喜歡這些老兄弟的肆意玩笑,特別是這樣的大戰之前。當年大家都是懷著保家衛國的信念追隨公孫瓚抗擊烏桓騎兵,最初隻有十幾人,騎著白馬,與南下劫掠的異族進行獵殺競賽。每戰前,大家都是這樣的說笑,好似隻是一場輕鬆的比武……如今隊伍壯大了,上萬的白色騎兵,白馬義從的名號也擴展到了整個騎兵部隊,而公孫瓚也被稱為白馬將軍。公孫瓚經常說,白馬將軍不是他一個人,這些老兄弟都有這個資格。

時代變了,有朝一日,他們要對付的竟是漢朝同胞。

公孫瓚說,他們要南下,要去救皇上。這些中原諸侯都太狡詐了,都是在利用皇上。等到他們掃除了所有南下的障礙,要請皇上移駕北方來,雖然氣候沒有中原好,但要比中原安寧穩定得多,就在河北選地方。

其實鄴城就很不錯。這是嚴綱的想法。公孫瓚已經表奏朝廷讓嚴綱出任冀州刺史,剩下的,隻是拿下它。

前方哨馬飛快地回報,前鋒驍將上去接著,聽完報告趕緊掉頭:“沒想到袁紹的動作這麼快,已經到界橋邊,正列陣等著我們,要不要再看看?”

嚴綱一揮手,旗手會意傳達命令,部隊散開,箭型,典型的攻擊陣型:“不用,趁著雪還沒化,我們白馬灰甲很容易讓對麵看不清,一鼓作氣衝過去。”

“是。”驍將領命,回身帶隊。

“等等,他們有多少人?”嚴綱發現下屬剛才報告忽略了這個重要信息。

“目測不到千人,持盾,武器看不清,隱約有些列陣長槍。”驍將發現自己遺漏了重點,連忙補充。

“沒有弓弩手?隻有步兵?”

“應該沒有,四周都是雪地,最近的列陣部隊在他們身後很遠,隻能隱約看到一些影子和旗幟。”

“好,準備進攻。”嚴綱再不擔心,這一帶都是平原,天海一色的雪地可以讓任何多餘的物體顯性,這一仗他贏定了。若說往日的戰鬥遇到這樣的情況,他可能會懷疑有詐,然而中原士兵的戰鬥能力和作戰經驗他在關東軍裏是見識過的,別說用少量步兵送到騎兵大陣跟前,就連輕裝弓箭手不設協防步兵與敵軍混戰的都有。

此刻,嚴綱幾乎看到了老兄弟們一起抵達鄴城刺史官邸的情形。

須臾,前鋒部隊輕弓上弦,做著戰前最後動員。嚴綱的兩名副將一個去了左翼,一個去了右翼,作為箭型陣的兩端護衛。一切就緒,嚴綱看了身後主帥大帳的營寨方向,閉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回身策馬奔騰。

這是他最後一次上陣,嚴綱從未想過不久之後接替他位置的人,不是他身邊任何一個老兄弟,而是一個才加入不久的年輕人,剛才就在他回望的地方。嚴綱見過這個年輕人一麵,在訓練新兵的時候,但他不知道這個人的名字,叫做趙雲。

此時是公元191年,漢獻帝初平二年冬,白馬將軍公孫瓚因其弟公孫越在出使袁紹,被袁紹暗派大將文醜在路上截殺,因此公孫瓚揮兵南下,與袁紹交戰與磐河界橋。江越所在的部隊正是冀州韓馥舊將麴義的部下,這支部隊的名字便是後來聲名遠揚的麴義八百先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