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和恐慌襲上了宮筱筱的心頭,在T市的時候,冷毓身上就帶著傷?而且,他還不吃藥,不配合治療……他是什麼意思?
“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把藥扔了的?”
“就在到了T市後的那段時間裏。”阿正想著,準確無誤的說出了一個日期。
阿正所說的日期,並不特殊,特殊的是日期推前的那一天……那個日子,宮筱筱一直都記得。
那是她在醫院流產的那天……
所以,冷毓是在得知她流產後,才那樣做的?
他是不是也已經知道了,那個孩子到底是誰的?
宮筱筱似乎又有了那種疼痛伴隨著絕望的感覺,她躺在手術台上,耳側是冷冷的機械聲音……
那些埋藏的怨恨又翻滾了起來,宮筱筱扯著嘴角,笑意嘲諷:“他不是為了我,他隻是在為他自己贖罪。”閉著眼,把眸底積聚的淚水全部擋住,“是他自作自受,是他應該做的!”
那天被送走的,是她的孩子,也是他的孩子,傷心不能是她一個人傷心,痛苦也不能直視她一個人痛苦……冷毓也應該傷心,也應該痛苦!
阿正並不知道這中間的事情,他隻知道冷毓現在病情正在惡化,而他一點兒接受治療的意思都沒有,現在宮筱筱卻還在他麵前說冷毓是活該,他生氣把憋了很多天的話通通說了出來,“你閉嘴!什麼叫是先生自作自受?什麼叫是他應該做的?先生現在已經瞎了,他瞎了!”
把話吼完,阿正才意識到,冷毓特意囑咐他很多次讓他不要把他的事情告訴宮筱筱,剛才他又氣又急,什麼都已經說完了。
宮筱筱抬起頭,眸底有著震驚:“……什麼?”
“先生在T市的時候,因為舊傷複發又誘發了他眼睛的舊疾,所以那個時候他的眼睛就不太看得清楚了,隻是他一直都瞞著,要不是我偶然發現他把筆落在地上,蹲下身後,他並沒有一下就撿起筆,而是用手在地上一點一點的摸索……我還不知道,後來我一直都在勸說他接受治療,可先生他不僅把從這邊帶過去的藥全部扔了,還拒絕看醫生。”
“他回來以後,視力時好時壞,好的時候隻能看見一個大約的影子,壞的時候,他連哪兒有光都看不見。他不讓我把這件事情告訴任何人,自己又不肯配合醫生治療,我沒辦法,隻能盡量注意他平時的情況來醫院找醫生看看,是不是還有什麼可以治療的辦法。”
阿正眨了幾下眼睛,“先生這樣消極都是因為你,我就想著,如果你能去看看他,關心關心他,也許他就不會再這麼消極了。”
“他這樣不是因為我。”宮筱筱手指掐著手心,卻一點兒痛感也沒有,“他是在為他的行為贖罪。”
阿正沒想到,他說了這麼多,宮筱筱竟然還是這樣一句話。
“如果掏心掏肺的對你好是一種罪孽,那先生確實需要贖罪。”阿正失望的看著宮筱筱,轉身離開。
走出醫院的時候,那些因為阿正的話而對宮筱筱指指點點的人才少了一些,空氣裏帶著徹骨的冷意,宮筱筱看著灰蒙蒙的天際,諷刺一笑。
燈光明亮的房間裏,所有的家具在尖銳的部分都被柔軟的棉花包裹住了,這是阿正的傑作,他怕冷毓在房間裏行走的時候不小心磕到,所以就把所有有棱角的地方都包了起來。
冷毓坐在沙發上,他臉上戴著碩大的墨鏡,完全遮住了他眼睛的部位,早上起床的時候,他對著視野內迷迷糊糊什麼都看不清楚的一片愣了片刻,然後才想起來,是他眼睛的問題。
因為他眼睛的問題,阿正勸過他好多次讓他去接受治療,都被他拒絕了。
他需要這種痛,來記住他曾經做了什麼,也需要這種痛,來懷念他一直都不知道的那個孩子。
在宮筱筱流產那一天之後,他經常會做夢,夢裏,他沒有逼著宮筱筱去和錢雙道歉,亦沒有下手打宮筱筱,在見到他的時候,宮筱筱一臉嬌羞的告訴他,她懷孕了……
然後,他在夢裏開心的像是得到了全世界。
卻也因為太過開心,一下子就醒了,醒來以後,他會立刻閉上眼睛繼續睡,隻求能夠再次進入那樣的夢中,在夢裏,他和宮筱筱什麼矛盾都沒有,她會對著他笑,對著他撒嬌,她的世界裏和他有關,而他愛著她,保護著她,懷著期待和興奮,靜靜等待他們孩子的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