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空,夏日炎炎。
這鬼天氣熱得連村頭的土狗都懶洋洋的趴在樹蔭下麵直吐舌頭,從村頭到村尾,連個鬼影子都看不到,更不要說人了。
洛飛戴著草帽,光著膀子,卷著褲腳,穿著一雙人字拖,蹬著自行車拚命的往石牌村趕去。
腳下屁顛顛的費力,嘴上卻咬牙切齒的咒罵著。
“這次事情了結之後,打死老子也不幹這個吃虧不討好的狗屁主任了。”
其實他不愛說粗話,隻不過做了大半年的治保主任之後,不可避免的會受到一些熏陶。
半個小時前,村委會通知他,石牌村兩大姓氏因為一頭耕牛的失蹤,幾乎是把半個村的老少聚在一起持械鬥毆。兩三百多號人對峙,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搞不好是要出人命的。他這個治保主任自然是責無旁貸。此刻趕過去,就是要在鎮派出所趕到之前先穩定局麵。聽說所長朱玉明親自率隊正朝這裏趕來?
說起他這個治保主任的頭銜來得還真是有點光彩。鎮政府為了響應國家多為基層培養年輕幹部的號召,年前的時候委任了一個剛剛大學畢業的村主任。
這下整個石牌村都亂套了,不為其他,隻因為這個新任命的主任姓蘇。
石牌村蘇、洛兩大姓氏,一向水火不容,蘇姓人做一村之長,讓洛姓人情何以堪?
你們蘇姓有人才,難道我們洛姓就沒有?你們有大學生畢業,咱們也有大學生啊。你做村主任,這治保主任的位置總要留給洛姓人吧?
最後,在老支書的建議下,鎮上那些當官的玩起了平衡的把戲。隻要你們兩家不鬧,讓洛姓推舉一個人來做治保主任也無妨。
其實洛姓家族還有好幾個剛剛退伍回來的同齡人,論資格都比他強。隻不過關鍵的時候,洛飛的老爸拎著兩條好煙,還有一些山貨,在某天晚上偷偷的去了老支書家一趟。
就這樣,剛剛大學畢業才二十三歲的洛飛成為石牌村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治保主任。
做村官不是洛飛的追求,若是能在政府衙門混個體麵的事情做做倒是湊合,隻不過現在這個年頭,你沒有關係,想走這條路根本就是一種奢望。
但是他也不排斥這個芝麻官,能找點事情做,也不算是窩在家裏啃老吧?大學畢業之後,他之所以沒有留在城市,選擇回到家鄉有兩個原因。首先他有一個很特殊愛好,需要回來跟一位長輩多請教一段時間。也正是因為這個愛好,念書的時候還一度被同學們視為一個怪人,甚至連一個女朋友都沒有交到。
另外一個緣故卻是因為爸爸年紀大了,一個人待在家裏不太孤單。這麼多年好不同意盼星星盼月亮的盼到他長大成人。他實在不忍心一甩手把他孤零零的丟在家裏。
至於爸爸為什麼如此強烈的讓他去這個什麼治保主任,他反而是無視了。老頭子一輩都很有自己的主見,說不定心裏又打什麼小九九了。當然,他自己也有一點小心思。
老支書在洛飛上任的那天專門跟他促膝長談了一次。不外乎就是囑咐強調之類的,什麼一碗水要端平。。。。。。。等等之類的。末了還意味深長的強調,他對新上任的村主任也是這麼要求的。你們一個抓治安,一個抓生產,都是我的左膀右臂,都是為人民服務,要相互團結!
不愧是國家最低級別的領導人,深諳領導藝術啊!
上任之後他才醒悟,這個什麼治保屁主任根本就不是人幹的活。洛家和蘇家人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一個不好就抄家夥幹仗。無論他怎麼調解,洛姓的人怪他胳膊肘往外拐,蘇姓的人怪他袒護同宗的人。弄得他是豬八戒照鏡子——裏外不是人!
到現在上任不到半年,就已經有了一種深深的職業恐懼症,一聽到外麵有人說話聲音嗓門大點或者有三五成群的人聚集在一起,就心驚擔顫的。難怪以前都是老支書兼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