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潤2年 12月21日 冬至
寒風瑟瑟，天還未大亮。
驍騎侯府內便已是人聲嘈雜，燈火通明。
一盆又一盆的熱水從壁爐房端進一旁早已搭建好的產閣，長廊下站滿了人。
夜其琛一手搭在塗滿朱紅大漆的柱子上，無意識的來回摩擦著，整個人看上去焦急不安。
半個時辰了，屋內的叫聲越來越弱，門外的喧嘩已然停止。
驍騎候和夫人年事已高，受不住這四麵透風的遊廊，便帶著一堆下人去了離朝雨閣最近的西客房，離開前再三叮囑夜其琛，孩子出世，記得及時派人去通知他們老兩口。
一個時辰，夜其琛手邊的茶已不再冒熱氣。
終於門開了，但出來的卻不是孩子，而是幾盆血水。
夜其琛瞧見這幅情景，拔腿就想往內衝。
旁邊的夜鷹還未反應過來阻攔，出來替換的婆子便已張開雙臂擋在夜其琛跟前了。
平常唯唯諾諾的老婆子，此時一臉嚴肅並且帶著警告的語氣，告訴世子不可再上前去了。
“世子，血水汙穢，切勿再靠近了。”
夜其琛雖停住了腳步，可那雙眼睛卻極力的想往屋內看去。
婆子身矮，無法阻擋世子的視線，又不可做忤逆之事。
正愁時，一道黑影移了過來，夜鷹背對產閣大門，麵朝夜其琛，臉上是少見的正色。
“主子，如染血光之災，不止是針對你，還有全府上上下下，這裏麵也會包括少夫人。”
夜鷹鬥膽提醒，話出口的那一刻，垂在腿側的手指已控製不住抖了起來。
果然，夜其琛聽到夏徽音才終於有了點反應，目光轉向夜鷹，細眸透著陰冷。
“夜鷹，注意你的言辭”
一聲沒有起伏的訓斥，讓夜鷹軟了腿，要不是婆子還在身旁用一臉欣慰的目光看著他，他鐵定得給主子跪下。
夜其琛背過身去，看向那幾棵寒梅樹。
枝丫上的雪已經化了，可冬日的陽光沒有溫度，化不完最後的片片冰霜。
樹幹和枝丫間的霜貼得很緊，光束打在上麵，閃亮亮的。
梅花朵朵，花蕊裏填滿了水珠，濕滴滴的，遠遠望去真就明白了“嬌豔欲滴”為何意。
夜其琛想，這場景徽音定是喜歡得不行。
他回望了一眼又一次關上的大門，加快了步伐離開朝雨閣。
東耳房。
“主子，你要找什麼？屬下幫你找。”
“滾”
看著夜鷹吃癟，血蝠努力抿住了唇，腦中把這輩子的難過事兒都想了一遍。
落井下石！夜鷹見嘴角浮起笑容的血蝠，做出一個抹脖子的動作做出警告。
可血蝠不是獵尨，他才不怕夜鷹的威脅。
這人還好死不死的補上了一句“世子，那我來幫你。”
“嗯，一個上寬下窄的藏青色花瓶，瓶紋繞著瓶身而走，瓶口呈碗狀。”
上寬下窄的瓶子？夜鷹和血蝠同時愣住。
沒一會兒，便開始一個個箱子翻找。
既然世子描述地如此詳細，那準是對的。
“主子，是這個嗎？”
夜鷹見一口大的瓶子，趕緊抓了起來，捧到夜其琛的跟前。
“你看這是藏青色嗎？”
解鎖扣，開木箱，將內疊放的物品一個個搬出。
夜其琛仰頭撐著腰，看向屋外。
“你們先找著，我去趟靈菊園”
冬日的亭苑裏，細碎的白點落在平坦的荒地上。
黃菊已枯，竹籬猶綠。
白白的雪點蓋在土上，如黑夜的星辰般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