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哭了?
欒亦然蹲下身,從顧眉生的手中拿走了餅幹盒,又扶著她站起來。手極輕柔地替她擦去唇角四周的點點碎屑。
他沒問她為什麼哭,亦沒有問她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隻是笑著說,“這小老鼠看來是餓壞了。”
顧眉生被他逗得沒忍住笑了起來,卻不想口中的餅幹沒來得及吞咽,嗆到了,急急地咳嗽了起來。
欒亦然倒了杯溫水遞給她,一邊輕拍著她的背,一邊又道,“好好,我們沒有餓壞,隻是饞了。”
顧眉生瞪了他一眼。
壞人。
許久後,欒亦然陪著顧眉生回到臥室,自己斜靠著床頭,讓顧眉生躺在自己懷裏。
他感覺到懷裏的人兒情緒已經漸漸平複了,這才輕撫著她的頭發,說,“做噩夢了?”
“嗯。”
欒亦然的聲音在夜色間聽起來格外得稠密而溫暖,他輕吻著女孩的發鬢,“睡吧。”
他的指尖仿佛有種奇妙魔力,規律地輕拍在女孩的背脊上,沒過多久,顧眉生便感覺到睡意來襲,靠在欒亦然的懷裏,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欒亦然確定顧眉生已經深睡之後,才從床上起身,離開了秋波弄。
*
第二天,顧子墨天還沒亮就來了秋波弄。
顧眉生走出紅酥閣的時候,就看到顧子墨半蹲在牆角處,手中焚化著冥紙。
他在挑釁。
顧眉生遠遠望著他,眸色無瀾。
顧子墨這時卻拿著一堆冥紙朝著她走來,他在笑。
是的。顧子墨望著顧眉生,一直在笑。不是以往那種故作熟悉的笑。是屬於勝利者的笑。
“顧眉生,我說過,終有一日,我會將你挫骨揚灰。”
顧眉生以淺淡沉默回應。
顧子墨望著她年輕的臉容和妖嬈的眉眼,臉上的笑容就這樣一點點,一點點地僵住了。
“來,”他說,“讓我再好好看看你。”
“就是這張臉,這樣的笑,令我在無數個夜裏記掛得輾轉難眠,恨得幾乎想要嘔心瀝血。你還記得希顏死的時候是何種模樣嗎?”
“襤褸。殘缺。不堪入目。”
顧子墨倏爾轉身,將手中的冥紙肆無忌憚地揚灑在潮濕的空間之中,“顧眉生,你一定會比希顏更慘。”
顧子墨離開後,有工人戰戰兢兢地走進紅酥閣,“小姐,我即刻命人打掃幹淨。”
顧眉生回身往臥室走去,“不,留著吧。”
好歹是兄妹一場,碧落黃泉,她今天總要親自送顧子墨一程。
早晨7:30,劉文站在顧雲禮的身後,望著對麵而坐的顧子墨和顧眉生。
他無聲垂下頭。
這裏是秋波弄,不是戰場。
如今是和平年代,榮城已經有數十年沒有戰亂。
但是——
戰爭,已經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