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亦然慢慢揚起唇。
他望著這一刻顯得格外淡雅美好的顧眉生,心中無聲喟歎:他倒挺願意這女孩這一生都過著五穀不分的生活。
欒亦然在軍營生活多年,野外生存時總免不了要自己動手烹飪喂飽自己的胃。
他煮了一鍋蘑菇濃湯,鱈魚隻需放上一點點的鹽花15分鍾蒸熟,涼拌黃瓜,花生醬蘸油麥菜。煮一鍋紅豆飯。
欒亦然無法忍受廚房裏有油煙味,所以食材全都按照西餐的習慣簡單烹煮。
他走出廚房,看到自己一向簡約的屋子裏因為多了一些鮮花綠植,仿佛一下子變得色彩鮮活起來。
顧眉生彎腰,正站在窗邊用剪刀修剪著虞美人多餘的枝椏。
欒亦然輕倚在廚房門口,目光眷戀著她沐浴在秋光裏的優美輪廓。
他迷戀這樣安靜美好的一刻。
眼中是他曾經經年掛牽著的女子,屋子裏有她親手播放的大提琴弦樂;傾灑了暖陽的角落裏,有女孩親手挑選的花朵。
他粗枝大葉的生活裏像慢慢被分捋出來許多精細又驚喜的枝節,藤蔓間都有美好的細小繁花緩慢地生長著。
日子被眼前的女孩渲染成了一副色彩華麗而又格外撩人心弦的工筆畫。
平凡真實的紅塵裏有顧眉生,是歲月贈予欒亦然最篤實的一份恩賜。
顧眉生在這時起身朝著欒亦然走來。她的雙手間沾染了潮濕的花泥。欒亦然望著她掌心周邊細細小小的點點土色,竟忘了自己是有潔癖的。
他捏著女孩的手,指腹劃過空氣,黏連著細泥,肌膚與肌膚極親密地貼合著。
這一份肌膚相親與****雲雨全然沒有關係。
與他對她的疼惜有關係。
與她對他的溫順有關係。
與他們截然不同卻格外契合的性格有關係。
與人類的腦袋中掌控著戀愛情感的多巴胺有關係。
*
黃昏五點半,顧眉生提了一籃水果,與蘇棠一起去小舅舅張偉南的家中做客。
小區樓下,蘇棠對顧眉生說,“我在張家呆了很多年,還頭一次遇到小舅舅主動請人去他家裏作客的。”
顧眉生問他,“張晨和米恩在蘭陵苑的房子裝修得怎麼樣了?”
“在埋電線和網絡了。”蘇棠說,“按照你的要求,每個房間都裝了監控。”
顧眉生點點頭,有些自嘲地對蘇棠說,“我的生活裏最不能缺的大概就是各種監控設備了。”
蘇棠看著她,說,“之前聽太太說,她想帶你離開秋波弄。”
顧眉生問蘇棠,“如果換了你是我爸爸,明知道這個欒傾待就住在張家樓下,他真能讓我們住回去嗎?”
蘇棠懂了,“弄的不好,顧先生可能會遷怒張家的人。”
顧眉生頷首,“禍從東牆起,我若真跟媽媽回了張家,反而正中了白沫先的下懷。”
蘇棠實在是不明白,他說,“這白沫先究竟懷著什麼樣不可告人的秘密?竟這樣處處處心積慮。”
顧眉生搖頭,她也不懂。這個問題也正是她想知道的。
白沫先把事情做得這麼絕,若僅僅是為錢為名,應該是不至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