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和希冀總難免會有出路。”
張小曼頷首,輕抿了一口茶,“這些年我還沒有請你為我做過什麼事吧?”
顧鴻華聽了妻子的話,內心的情緒是很複雜的,但他還是對張小曼說,“你說說看。”他總得聽一聽她想要什麼。
萬一她又一次在他麵前提起關於離婚的事,他總不能也一味地應承下來。
張小曼說,“你忽然讓眉生進入鴻雲集團,這件事我是保留意見的。她畢竟還太年輕,一則該以學業為主,二則也該享受享受屬於她這個年紀的生活和快樂。”
顧鴻華頷首,“是以她的學業為主,但眉生畢竟是我的女兒,我所有的一切以後都是她的。這樣大的一個擔子,她可不比普通人家的孩子。”
張小曼望著顧鴻華,索性坦白道,“這樣說吧。我不希望眉生變成像你一樣的人,過著跟你一樣的生活,重複你的人生。”
顧鴻華夾著筷子的手抬到一半,竟忘了自己原本想要去夾桌上的哪一道菜。他看著對麵的女人,放下筷子,拿起手帕輕拭著雙手。
他喚門外的服務生,說,“怎麼就沒有濕巾呢?”服務生誠惶誠恐,連忙轉身去拿。
顧鴻華沒有胃口了,但胃裏卻是空的。
張小曼的話令他像是吃了一肚子的氣,飽了,吃不下別的了。
他借著與服務生說話的時間悄無聲息地平複著自己的情緒,片刻後,顧鴻華說,“好,那你說說,眉生應該擁有怎樣的生活。”
張小曼對他說,“我想帶著她去我父母那裏住上一陣,張家與眉生同齡的孩子多,她不至於像在秋波弄裏那樣孤單。”
顧鴻華不停地點頭。不停地。
她果然還是要離開。
換了個借口,換了個理由,換了種方式,賜了他一場空歡喜,弄得他一個上午都患得患失,卻還是為了想要從他身邊離開。
張家除了有與眉生同齡的孩子,現在還多了那個陰魂不散的欒傾待,所以她的心躁動了,不安了,難耐了。
她不要再留在有他的秋波弄了,她要走。
她要帶著他們的女兒去一個可以隨時看到另外一個男人的地方!
顧鴻華望著神色豁達坦然的妻子,臉上本能地泛著和善的笑。
他都已經習慣了。在張小曼麵前他從不忍心動怒。
窗外,秋光明媚。
顧鴻華想起了十九年前初見張小曼的情景。
彼時,張小曼的母親是整個榮城裏名氣最響且經驗最豐富的會計師,顧鴻華重金請鄭溫娟來鴻雲集團出任他的財務總監。
鄭溫娟與張春晉一共孕育了七個子女,那是家裏的幾個男孩都到了結婚成家的年齡,夫妻倆的經濟壓力極大。
顧鴻華給的報酬是所有公司裏最優渥的,鄭溫娟沒有理由拒絕。
那個八月的尾端,張小曼還是二十出頭的年紀。暑假快要結束,她來鴻雲集團找鄭溫娟。
短袖白色長襯衫,衣角在腰際間打了蝴蝶結,牛仔褲,帆布鞋。齊耳的蓬鬆短發上戴一隻白色的發箍。極隨意的大學生裝扮。
她將自行車挺在鴻雲集團的門口,人就倚在座椅上,站在黃昏日光裏等著鄭溫娟下班,將母親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