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樹本該半個月就該回來的,可她足足拖了一月。我焦急地在珍寶殿踱來踱去,茶不思飯不想就怕她憑空出什麼事端。天邊的陰雲籠罩在宮門之上,渡鴉的叫聲讓我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門外的將士一遍遍傳來消息,都是說聯係不到李樹的部隊,青天白日的平白無故失蹤,這怎麼可能呢?
午夜將至,寒風卷著落葉在地上不停地打旋兒,秋日的冷氣一陣一陣的叫人身子骨發涼。掌燈的宮女為紅燭續上燈火,攏上罩子後她輕聲叫我用膳。珍寶殿還在絡繹不絕地進出通報,對著那宮女我輕輕搖了搖頭。我免了禦膳房的晚膳,獨自一人在燈下一張張地分析誰是謀害李樹最可能的人。
是她的對頭劉將軍劉牧然?是大皇姐葉茹沁?還是老六那小子葉瀾溪?
最後我提著毛筆,勾掉了“葉瀾溪”三字。
或許這三個都不是?這般想著,思緒忽被阿林的聲音驚擾:“皇上,鳳君殿下來了。”
說罷,抬頭便見蘇琉跨步而來。他帶著他宮裏的一行人進入內殿,見到我滿桌宣紙後蘇琉立刻命人把桌子上的筆墨收了,抓緊時間布菜。
“別管我了,我吃不下。”我懨懨地說。人在發愁的時候胃裏都是火,我生怕李樹遭了什麼劫難,這叫我餘生如何安穩呢?
“吃完飯再發愁吧,不然你還有什麼力氣。”
“吃不進去,我想李樹。”
“你不吃飯空想有什麼用,你不吃飯李樹就能平安回來?”
蘇琉掀開衣袍落座於桌前,點了點頭示意身後的秋菊海棠布菜。隻瞧著宮女們將那畫著紅色梅花的漆木食盒放在桌上,一層一層地打開。這食盒共有四層,第一層拿出的是兩碗米飯,第二層是兩碟紅燒排骨和一碟炒青筍,第三層是一大碗蛋花瓜絲湯,第四層竟是一隻脆皮黃金炸雞腿。
那金光燦燦的炸雞腿泛著酥油的香氣,我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它,忍不住咽下口水:“不是說最近隻許我口味清淡,不許我吃一點油的嗎?”
蘇琉夾了塊肥瘦相間的排骨放我碗裏,又盛了一碗湯放在我身前。看到我手指上不慎沾染的筆墨,蘇琉輕輕歎了一口氣:“隻許一次,下不為例。”
我盯著碗裏的紅棕色排骨,咬了一口驚奇道:
“嗯?沒上次鹹了!”
“小廚房改良了一下。”蘇琉雲淡風輕地揉了揉自己纏著布條的手腕,又夾了一塊的放到我的碗裏:“快些吃吧,不是吵了兩日要吃紅燒排骨嗎?”身後的秋菊似是激動,想開口說什麼卻被蘇琉攔了回去。
實不相瞞,連我自己都忘了什麼時候說過想吃紅燒排骨。興許是某天晚上的胡亂夢囈,又或許是看到了深紅色的東西就想到了排骨。總之,隨口一說的東西他竟比我還記得。
想到李樹如今不知哪裏,更吃不上排骨我就一陣歎息,幽幽地哀怨道:“這事怪我,不該讓李樹身子都沒養好就匆匆上陣。”
“嗬,還不是因為你心疼冷寒星?”
“你!”
我不開心地瞪了蘇琉一眼,這個時候他挖苦我做什麼。
門外一陣躁動,似是盔甲之聲。隻見崔副將灰塵撲撲地跑了進來,他臉上沾著血跡,因太過匆忙還險些摔倒:
“報!李大人在西北遇到了刺客!”
“什麼?!”我眼前一瞬恍惚,丟下碗筷就隨他出了宮殿。
皇帝的轎輦趁著夜色匆匆趕到李府,衝進李樹的臥房時我隻見到她唇色慘白,氣息奄奄。流血的地方已經被繃帶與藥水止住。李母正心疼地一邊抽著鼻子,一邊一勺一勺地給李樹喂湯藥。我緩緩靠近李樹的床幃,免了李夫人的禮,接過藥碗繼續一勺一勺地喂李樹。李母心知我有話要同李樹單講,便遣散了小侍,隨他們一同離開李樹的臥房。